才掀起盖头,瞧见玉竹绝色的笑颜,亮如月华当
空,他微怔:“玉竹,你......”
玉竹阔大的红色华服领口微松,露出点点白皙的肌肤,衣袖滑落直臂弯,衬得腕子晶莹皓白,她伸出手去拉他的手,歪头瞧着他,抿嘴轻笑:“怎么,不认得我了。”
他缓缓攒出一个笑,笑意勉强僵硬的有些古怪,仿佛被逼着吞了一口黄连,有苦难言:“忙了一整日,你累了,早点歇着,我去书房,还有些琐事未完。”
话音尚在,白商陆便已极慢的抽出手,那手仿佛极冷,在她的手上划出凉薄的痕迹,一步踏了出去,彼时窗外月色如绮,春日里本该暖意熏人的喜事,染了月色清寒,她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良久,抬手拂过眼角,饮一盏手边冷茶,一世安然的神情仿佛心底从未酸涩过。
二人既然在故都安下了家,就得找个能糊口的营生,虽说临行时,石决明赠了不少银两,可坐吃山空也不是长久之计。
白商陆虽是黎国旧臣,却也是个有真才实学,经过沙场厮杀的将军,虽打过一场败仗,但仍旧是瑕不掩瑜,陈国许是也有意笼络人心,显示出大国爱惜人才的心胸来,二人方才回到故都没几日,白商陆便被朝廷封了个武官,成了食朝廷俸禄,为朝廷办事的官员,虽不如以往大富大贵,但好歹衣食无忧,不必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既当了官,若还想步步高升,对上对下的应酬自然是少不了,也少不得进些风月场所,这似乎是个官场亘古不变的法则。而江南素来有温柔乡之称,青楼楚馆林立,各色的名伶名花名妓数之不尽,端的是红肥绿瘦各有千秋,不怕你不来,只怕来了便不想走,总有一个你心仪难忘的,而逛过黎国的青楼成了有钱人炫耀的资本。
国破前,白商陆背负着准驸马的名头,并不敢踏足花街柳巷这种地方,想想也是,若是让黎国国主知晓了,岂不是要将他满门抄斩,虽然他早已没了满门。
而在陈国为官后,起初他还会对这种事情百般推脱,为的是顾及玉竹的面子与心境,可日子久了,就难免与同僚间生了嫌隙,世事往往如此,大家都觉着寻常的事,独独你一人觉得不寻常,那大家定是都会觉着你不寻常,视你为异类了。
若是不想做异类,那就只能向大多数的寻常低头,白商陆便选择了低头做同类,其实这也不是多么难以理解之事,他并不是甘于平庸之人,若是国破前,他仍旧是驸马,平步青云自然是轻而易举之事,而如今他的身份尴尬,却又想步步高升,自然要另辟蹊径了。
明媚春光擦着指缝缓缓老去,西斜日光里花影微漪,如渐去春光般浮影寥寥,四下里雾霭沉沉,连绵不绝的暗色浮云如打翻了的墨池,将忽明忽暗的光亮染得丁点不剩。
晚间,白商陆在书房看着公文,忽地门帘窸窣响动,抬眼瞧见玉竹挑了帘子进来,她今日着了一袭红色的罗裙,一双美目含情带笑,面若桃红,白商陆望的有些心旌摇曳。
倾国倾城大抵就是如此了,也难怪石决明与白商陆皆对她倾心不已,她是难得的美人,静时温婉若水,动时英气照人。
她执了剪刀剪掉灯芯,灯火“啪”的一声,陡然亮了几分,昏黄的光晕笼着她的剪影,烙在窗纸上,娟秀的如画本描摹,她回首抿嘴笑道:“灯如此暗,也不怕看坏了眼睛。”言罢,笑着来捉白商陆的手。
白商陆凝望着她,一时间有些失神,怔了许久,直到望见她脸颊上的红晕,方才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来,执了笔淡淡道:“我还有些公事要忙,你先歇着罢。”
“无事,时辰尚早,我陪你呆会儿。”玉竹撩起额前碎发,凑到白商陆近前,一阵阵幽香令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放下笔,极力的定了定神,仍是不由自主的揽住了她的肩头。
玉竹无声的一笑,腮边梨涡极美,美的令人移不开双目,头轻轻抵在了白商陆的肩上,昏黄的灯火落于二人身上,几多旋旎。
良久,白商陆似是猛然醒神,不着痕迹的推开玉竹,淡淡道:“你先回去罢,这几日公事多,过几日我去看你。”
“好,我给你备了些宵夜,你想着用。”玉竹起身,理了理发髻衣衫,手拂过面颊时,侧目瞧见桌上的一张名帖,她微微一怔,转瞬将失魂落魄掩藏起来,藏的几乎察觉不到。
望着玉竹走远,白商陆原本平和的面庞阴沉下来,沉的如夜色,几乎可以滴下墨来,一拂衣袖,将边上的宵夜扫在地上。
下人听得声响进来,皆是面面相觑,无比诧异,他一向平和淡薄,唇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