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甜香像是温柔的植被着床,每个声音都在催促着你的入眠。帕梅拉在你耳边声音沙哑地呢喃:“到我们这边来吧。”
大脑短暂地陷入了恍惚。
那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同样森冷的月光,同样没有温度的夜空。在此刻发生了些许的重叠。
这是最好的可以俯瞰整个哥谭的视点,杰森还在的时候,也会带着你停留驻足。滴水兽逼真的獠牙只会让它看起来更加狰狞,你们会一直待到布鲁斯在通讯器里小声催促。
但是此刻站在你身边的是黑暗骑士。有人不在了,但是故事依然会继续。无论是否愿意,时间也依然会推搡着人前行,逼迫他们处理新的问题。
在这个高度,一切的景物都因为遥远而缩小,像极了水晶球里的微缩景观。
黑暗骑士一言不发,只是凝视着哥谭的风景。
一切都美丽而宁静,无尽的霓虹灯蜿蜒着延伸,灯光在黑暗里闪烁,像无数星辰的聚集。远处传来细微的嗡鸣声,冰冷的夜风轻轻捧起他的披风,仿佛要让他割裂那些灯光。漆黑一片,黯淡如墨,但是这一次,黑暗却没有完全吞噬这座城市。
你努力地仰头,但是不是为了同样的景色,而是看着他坚硬的侧脸轮廓。
呼出的温度在寒冷的夜晚化为白气,你听见了自己幼小稚嫩的声音:“这座城市不得安宁。”
“是的。”布鲁斯点头。
“它很美。我依然记得我童年时候第一次脚踩在水泥地上的触感,城市的心脏的搏动,车流引擎发动的声音,还有看上去永不停歇的雨。”他仿佛陷入了沉思,“但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那些阴暗的角落里滋生的犯罪和腐败,无尽的贫穷和疮痍,美好的事物总会在这里腐烂消亡。”
布鲁斯的声音是像浅浅叹息:“就好像这座城市永远都不会成为和平与幸福之城。”
“...所以你也不得安宁。”
布鲁斯轻轻扭头,他总是严肃抿起的嘴角在此刻也软化了一点。在和你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柔。
“是的。”他面罩下的眼睛和你对视,“苦难、无望。这座城市不得安宁,所以我也不得安宁。”
奇异的干涩感刮着你的眼球,催促着从其中挤榨出几滴眼泪湿润虹膜。这几乎是要演变成了一种悲哀。你把那些诡异的感觉全部吞咽下去。
他在看着你。
他最近总是在看着你发呆。也许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了缅怀,为了投射,为了铭记某种失败。
你安静地扯了扯他的袖口:“你看到了什么?”
布鲁斯的嘴角弧度依然温和,他轻轻半跪下来。这样你们的视线终于平齐了。你甚至可以看清他面罩上那些因为锐器而触目惊心的刮痕。他嘴角没有痊愈的伤口,带着干涸的血痂,在夜晚几乎是黑色的。
“我的失职,我的疏忽,我过去犯下的一切错误。”他的声音很轻,“我并不是因为你的鲁莽而生气,我只是在生气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我甚至没有保护好一个孩子。”
他仿佛在透过你的眼睛,回忆无数的人,也许是这他这一生所犯下的错误。责任感和自罪感攀爬上了他的神经。他总是能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然后用漫长的时光来折磨自己。
记忆不会消失,痛苦不会消亡,然后从中汲取愤怒,汲取自我毁灭般的力量。
...你可以不留在这里的。你想。
其他地方都比这里更适合他。他可以躺在沙滩上喝着玛格丽塔,在私人小岛上度假,或者住在汉普顿某栋豪宅的泳池里。但是不必留在这个漆黑,混乱的地方腐烂。
想要说点什么,想要让那双瞳眸不再充斥着悲伤。那些家人共处的时光不应该是行刑的刀具,更不应该剜剐着他的情感。脚踝处的伤口让你喉咙发痒,产生了一点想要落泪的冲动。孩童的不善言辞扼制了你发出小声抽噎以外的声音,你只能轻轻牵住他的一根手指。
布鲁斯这次是真的在微笑了,他站起来,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你的头发。宽厚的手掌隔着手套的面料,有些不熟练地在你的发顶上摩挲。
“回去了,罗斯玛丽。”他喃喃,“你明天还要上课,你也不想让阿尔弗雷德整周都因为这件事在饭桌上念叨我吧?”
蝙蝠车的停靠地点还有一段距离,你没有松开手,继续抓牢他的手指,仿佛抓紧唯一的救生绳。你努力避免用伤口使劲,快步地跟上他的速度,布鲁斯也放慢了一点步伐,配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