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内容很简单,如她寄往北魏的那一封一样,只有一行字:
在你到达北燕之前,定保其免受战乱。
一瞬间,兰茝拿着书信的双手轻颤,眼角有晶莹闪烁。
这时,门外“轰”的一声天雷作响,急雨倾盆而下,房内未关上的窗户因狂风乱作,“嘎吱”作响。
这一刻,兰茝觉得她这段风雨飘摇的岁月,似有了安稳庇护一般。
很快,三日之期一晃而过。
北上随行之人俱在城郊集合。
虽有百位名额,但此次出行之人却不超过二十位,听燕云说,这里大部分都是黑鹰军中人。
梁荃今日面色如常,依旧是看不出喜怒的样子。只是见到兰茝来时,看了一眼跟在他身旁的钟秀与云杉。
兰茝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冲他礼节性一笑。转头便见人群末尾笑得花枝乱颤,冲他挥手的嵇子仪。
“殿下何故要带上他。”她轻叹道。
这几日秋风渐起,梁荃翻身上马,仰望着上方碧色苍穹,幽幽开口道:“嵇大人所托,不敢不从,况嵇子仪胸中抱负让人钦佩。若是此番北上不幸身首异处,能有人见证,并铭记于史,梁荃于愿足矣。”
兰茝看着这样的他,背影孤寂却隐有王者之气。
不禁在心中猜测,十年前他从南梁前往北燕时又是怎样一个景象。
又不禁想到数月前她从北燕远嫁南梁时的心情,是那样的不甘与怨恨。
不曾想,她与他之间的纠葛,从更久以前的一曲秋水就便埋下了伏笔。
“出发。”
梁荃一声令下,众人策马而行,卷起一地烟尘滚滚与萧萧黄叶。
骑行了数个时辰后,已至夜幕沉沉之时,他们才在一广阔的平原处稍做休息。
距他们几百米处,有一条江,微风吹拂着江岸的细草,皎洁的月光随波涌动,江上有立着高高桅杆的小船在夜里孤独地停泊着。
此时,众人正在默默的吃着干粮,兰茝躺在草地上,看着稀稀朗朗的星星垂在天边。
一整日的策马急弛让她没了胃口。
她的身边坐着因疼痛不断吸气的嵇子仪。若不是顾忌着梁荃还在此处,他早已叫出了声来。
突然,她感觉到地面有不同寻常的动静,她立即翻了个身,匍匐在草地上,细闻声响。
她这番动作,吓了嵇子仪一跳,还未出声询问,只见“嗖”的一声,一支细小的箭从兰茝的袖中发出,一道银芒闪过,前方有一黑影应声倒地。
“全员戒备,有埋伏。”兰茝低声提醒道。
众人闻言,皆摸向了各自的兵器。
很快,便有十几道黑影从暗处跳出,挥刀向梁荃而去,招招致命。
但他周身的几位黑鹰军将士亦不是无能之辈,在黑衣人还未接近梁荃时,这几位同时出手了,出剑见血封喉,敌人全数倒地。
其中四人快速处理尸体,其余的人收回剑,坐在梁荃四周,将他保护得滴水不漏。
云杉与钟秀的双眸中同时闪过异色,这就是传说中的黑鹰军吗,训练有素,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他们在城郊军营潜伏数月,以为那支打败了北燕的军队不过如此,没想到只是他们未接触到核心而已。
刚才那一手,已让他们叹为观止。
兰茝深深看了梁荃一眼,他第一次觉得眼前之人深不可测。想起临行前他说燕云与她可保他安危,看来是个幌子。
而嵇子仪则是双眸大亮的对她悄声道:“四皇子身边果然能人辈出,方才我还来不及惊吓,一切就结束了。”
不曾想这句话被梁荃听见了,他声音冰冷的开口道:“不要大意轻敌,此次只是敌人在试探我们的深浅。”
他又对坐在他身边二人道:“今晚你二人值夜,其余人原地休息,明日卯时出发。”
“是。”二人齐声应到。
兰茝又重新躺在了草地上,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好在她自小习武,并非柔弱女子,不然此刻她可能也如嵇子仪一般叫苦不迭。
突然,眼前的视线被一道黑影遮住,上方传来梁荃毫无情绪的声音,“多少吃点,明日长途跋涉,你定会支撑不住拖累队伍。”
兰茝闻言慌忙起身,梁荃往她身旁丢了一块烙饼,冷声道:“这是命令。”便转身离开了。
兰茝拿起还尚有余温的烙饼,一句“谢殿下”却哽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