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一早,门房的婆子难得脸上挂了笑容,前来禀告,二姑爷带着二姑奶奶表少爷表小姐到了。丁氏高兴得手足无措,忙让各房人来正屋接待女儿女婿。
伽姐儿见了五个新亲戚,二姑夫相貌是不错,就是留了一层短短的络腮胡子,挡了近三分之一的脸,欣赏无能。二姑妈翻过年来芳诞三十,模样只能算清秀,和沈葳沈芯是差了一截,十来年,和丈夫生了一女二子,长女邱宓,脸蛋白净,身材高挑,今年十二岁,只差母亲半个头了。长子邱正庭六岁,次子邱正庆才四岁,两小孩一样的打扮,长相酷似,若不是一高一矮明显,还以为是双胞胎。
双方彼此相互见礼,邱熙就随岳父舅兄去了外院。三个媳妇才和小姑子见第一面,再想热络,也亲热不起来,倒是丁氏,藏了几车子的话,要和小女儿说,打发了几位媳妇,把孩子也先带下去玩,屋里就留了丁氏和两个女儿。
丁氏把沈莹拉到塌上一起坐,还未语就流下泪来,道:“当初就怨你爹,非把你嫁得那么远,害得我们十几年才能见一面。”
沈莹凑到跟前,才看清丁氏两鬓已生出许多白发,一时多少辛酸,勉qiang道:“现在不是好了,两边住得多近,现在天气冷,雪地不好走,开c混了坐马车不用一天就到了。”
丁氏也有五十了,正是更年期,情绪来了泪水一时止不住,还是哭一会儿,大姐沈芯也坐上来给丁氏擦眼泪。
沈莹看着大姐,也就比自己长两岁,不似三十岁的妇人,倒像四十几岁的老妪,整个人罩在暮气里,不由对窦家又恨了几分,把内心深处对长姐最后的嫉妒都散了。
沈莹未出生时,丁氏请尼录司一个讲经看胎像,家里当时为了安丁氏的胎,和讲经私下沟通,让讲经谎称这一胎是男胎以稳定丁氏的焦虑。丁氏是怀着男孩子的心态孕育沈莹,结果,十月分娩,又是个女婴,心里多有不喜,总归疼前一个孩子多些,其后沈葳出世,丁氏又放了大半颗心在儿子身上,沈莹夹在中间,难免有些上下靠不到,沈葳是嫡长子,沈莹不牵累,只在心里暗暗和大姐比较闹别扭。年长后,沈莹无论才情模样,样样不如大姐,两者议婚,姐姐就定到了当时深受太宗恩宠的安陆侯窦家,自己就嫁了一个公府旁支,还要远嫁离京。嫁人后,长姐一举得男,自己生下女儿后却是五六年没有动静。沈莹有些左了,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二十几年来不管父母情分,子女缘分相差甚大,难免心里不平衡,直到自己也连生二子,才改过心态来。年前传来武定侯府,安陆侯府获罪的消息,才知道,骨肉血脉,相隔千里,十几年来也是经久退却,对于以前大姐的那点小心思,也生了愧疚之心。
沈莹一手搂着丁氏,一手抓住沈芯的手道:“咱们娘儿三人十几年未见,该好好说说话才是,哭的这么起劲gan什么。”
丁氏收了眼泪,在女儿服侍下喝了碗热茶,问道:“家里出事了,有没有牵累到你,你公公婆婆待你还好吗?女婿还体贴不?下面的弟媳有给你脸子瞧吗?”这些问题早在丁氏脑里过了上百遍,娘家是女子一辈子的依靠,是身在夫家的后盾。娘家不得力,出嫁女在夫家,特别是权贵之家,大家族群居,难免被刁难受气。沈莹十几岁的时候,在长辈眼里有点yin沉,条件又不出挑,婆婆和丈夫才主张低嫁的,背靠武定侯,邱家也会多担待点,远离京城,在浙江布政司地界上,邱家的女眷,也算头一份了,沈莹也能开朗些,外出也好激ao际。沈家当年为沈莹择婿,实在用心良苦。
沈莹笑道:“母亲问这么多,我该先回哪一个?母亲放心吧,婆婆是不糊涂的,我嫁入邱家十几年,上勤奉公婆,下辛苦理家,身边又有三个孩子傍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管家家激ao在我手里,地下人哪个会不开眼。”其实世人都是捧高踩低,沈莹管家严厉,对丈夫的姬妾又苛刻,后头的弟媳们出身不差,面上没有为难,暗地里也不知说了多少风凉话,年前手下的管事还想下绊子,多亏婆婆出面发话,年节也是激ao给自己安排,没有给下面的弟媳们插手,下头的议论才歇了,沈莹知道好歹,现在也过的不错,一些闲话也不和丁氏说到。
丁氏放了半颗心道:“当年我不愿意你远嫁,是婆婆和老爷相看的,说邱家厚道,最重规矩,果然,女婿就是爱些颜色,也多年守着你先生下嫡长子,现在家里倒了,也没有难为你。以后你在邱家,可要愈加孝敬公婆,对丈夫也和软些,以后家里也不好上门说什么,可不要为屋里的小星再闹脾气了,我几十年看明白了,男人年轻都爱新鲜,老来还不是和发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