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经年回头望去,见丁修杰骑着一匹黑马飞驰而来。马背之上,大包小包的行李挂满两边,随着飞奔的骏马上下颠簸。
在许经年身边停住,丁修杰气喘吁吁道:“总算让我赶上了!”
许经年好奇道:“丁兄是要出城?”
丁修杰缓了口气,又将背上的包袱提了提说道:“昨夜大闹将军府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老弟不辞而别好不仗义。若不是我早早命人在客栈门口看着,恐怕就要错过与老弟闯荡江湖的机会了!”
许经年尴尬道:“江湖路远,恐怕丁兄吃不了这份苦,不如留在桂林做个闲散少爷,岂不美哉?”
丁修杰道:“我早就受够了雁山派寡淡的日子,这次说什么也要跟老弟闯一闯江湖,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
谷才上下打量着这位雁山派的小少爷,哼了一声讽刺道:“这大包小包的莫不是要逃难去。”
丁修杰讪讪笑道:“上次去京城穷怕了,这次出门多带些细软。”
谷才看了看丁修杰背上硕大的包袱,再瞧了瞧马背两侧挂满的行李,继续嘲讽道:“这怕不是‘多带些细软’那么简单吧?我看丁公子是把在雁山派吃喝拉撒的东西都带在身上了!”
许经年对于谷才的毒舌并不在意,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这个妖媚男子内心傲娇,嘴巴不饶人,但行事作风并不邪魅,或许并不是无药可救之人。
既然已经被丁修杰追上,二人也只好勉为其难将他带上,在谷才的冷嘲热讽下,大少爷不情不愿地将一部分行李留在城门口,托守卫带回雁山派。
三人迎着夕阳向西北方向赶去。
桂林城内,左等右等不见许经年回客栈的柳旭林心感不妙,推开房门便发现桌上的书信,少年默默看完长叹一声,只得叫来柳于行嘱咐明日启程回沧州。
靖江王府,门房匆匆给小世子送去一本书册,朱规裕接过,只见封页端端正正写着“小叶峰三式变法”几个字,正是当年许经年在小叶峰练剑时自创的剑法,全书以“落叶式”、“疾风式”和“搬山式”三招为基础,灵活多变,浅显易懂,契合《道德经》中“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道理,既教心法也传剑招,正是孩童剑术启蒙的绝佳功法。
入夜时分,桂林城外西北方五十里的深山之中,许经年、丁修杰和谷才三人围坐在篝火旁。
火光之上,一只外焦里嫩的野兔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三人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
毒舌谷才一边目不转睛盯着野兔一边向许经年抱怨道:“都怪你非要黄昏出发,现在只能露宿野外!”
丁修杰同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野兔,嘴上反驳道:“莫要抱怨,许老弟自然有他的道理。”
许经年抽出青霜剑,将架子上的野兔挑起,递到谷才面前说道:“若不是黄昏出发你能吃得上这野味?”
谷才从野兔的畅想中回过神来,他素来口无遮拦,但对许经年却不敢造次,抬头看看闪着寒光的青霜剑,忙摆出一张标准笑脸道:“许公子说的是,是在下不知好歹了!”。
许经年知他会错了意,也不解释,只是用眼神挑了挑野兔,谷才这才撕下一条兔腿啃了起来。
三人狼吞虎咽将野味分食干净,许经年这才开口道:“既然同路而行,有些话自然要说在前面。在下行事向来随心,只要不违侠义正道,则不必拘泥于小节,我非嗜杀之人,二位无需处处小心翼翼,凡事由心而发循道而为便可。”
火光跳动,人影斑驳,谷才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少年,忽然觉得或许自己歪打正着被迫选择了一条还算正确的道路。
他年幼丧父,母亲改嫁,小小年纪便不得不混迹于市井间谋求生计,一张妖媚脸庞令他吃尽苦头,更深刻体会到人心险恶。他身份卑微心中却清高得很,所以惯用毒舌掩饰,但依然得不到尊重。
如今遇到许经年,虽然因断肠丸受制于他,但少年并没有仗势欺人,也未曾取笑他阴柔妖媚的容貌,反而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待他。
年逾三十,谷才第一次感受到朋友间相处的自在融洽,不禁在内心深处生出一丝异样的情感。
丁修杰心宽体胖,吃完野兔便沉沉睡去,第二日天大亮才不情不愿睁开眼睛,许经年和谷才早已收拾好行装,三人继续向西北方向出发。
苗岭是前往天山的必经之路,靖江王府取药未成,自然该同族长夏无忧讲一声,许经年循着来时的山间溪流沿陆路逆流而上,不到二日便到达苗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