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觉姑娘洒脱不羁,率性而为,只有王妈妈和她的贴身侍婢知道,露不露面全由许云安当夜来不来而定,心情好坏则要看上次见面是否话不投机。
按大明祖制,德王年幼,不该离京,但万贵妃对曹党垂涎已久,听闻曹钦险些被一剑封喉,便知良机已至,哪肯轻易放过。
青州有长公主坐镇,仅凭国舅万良辰,恐怕压不住,思前想后还是将心一横,让九岁的朱见潾一同前往,至少在地位上有所制衡。
因此德王一行,虽是打着朱见潾的旗号,但真正主事的还是万良辰。
他本就是睚眦必报之人,在许经年手上吃了亏,又被大肆宣扬,即便再能忍,面子上终究过不去。
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越想越气,于是干脆明牌,递了拜帖给长公主。
德王入行宫这天,除了知府孟秋豪,青州上下大小官员,休沐的休沐,公办的公办,人人都恨不得当下便立刻生出一场大病,避开这无妄天灾。
孟秋豪避无可避,长吁短叹了两日,又与众幕僚商讨一夜,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随德王而去。
万良辰不傻,大张旗鼓,倒也不单单为了出气。
一城二主,总不能老暗地里较劲,主动出击,一来探探灾银案的底,二来也试试小禁军的地位,这凭空冒出的少年看起来并无独到之处,万良辰不相信长公主会为了他与德王翻脸。
孟秋豪大智若愚,凡事看破不说破,自然猜到了几分国舅爷的心思,害怕之余,也很好奇许经年究竟在行宫中是何地位,及至见到少年,险些一头栽倒。
亲王仪仗规制极高,知府大人年纪虽大但目力不减,远远藏在队尾,一眼便瞧见许经年身上穿的黑色锦袍,正是前阵子长公主日日拿在手里的那件。
孟秋毫被自己的明察秋毫折服,细想了想,冷汗又顺着后背流了出来,公主、舞姬与禁军,荒谬的像是话本故事,却足以让许多人丢掉性命,想到此处,油滑如泥鳅的知府大人便打定主意将此事永远烂在肚子里。
长公主选在正殿与德王相聚,万良辰讨厌她云淡风轻的样子,俨然已将这行宫视为私产,如此一来,己方便落了下风,辛苦营造的仪仗威严也成了为他人做衣裳。
正殿宏大,气势磅礴。
一番礼节过后,四方落座,万良辰率先开口道:“入青州已有些时日,早该来拜访公主,只是此处临近德王封地,各处官员拜帖不断,实在分身乏术。”
长公主佯装吃惊看向德王,见这九岁孩童只顾玩弄手中新得的木剑,对舅舅的僭越毫不在意,便意有所指道:“京城往来青州路途遥远,国舅一路护送皇弟,辛苦了。”
万良辰拱手道:“为陛下分忧,是做臣子的本分。此次德王离京,陛下甚是不舍,临行前多有交代,命各方不得怠慢,因而一路也并未吃什么苦。”
长公主轻笑道:“陛下盛宠,早差人送了旨意,言明德王南下山东,为的是督造济南府邸,命本宫多多照拂。”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孟秋毫擦了擦额上汗珠,心中暗骂万良辰多事,既是去济南督造府邸,跑来青州横插一杠做甚。
朱见潾懵懂无知,随行众人脸上却挂不住了,德王封地位于济南府德州,打着巡视封地的旗号进入青州府本就牵强,如今被长公主戳穿,原来领的只是督造府邸的令,如此一来,谁主谁客,不言而喻。
万良辰本想借着圣宠强撑门面,不料被一把揭了老底,正想着如何挽回颜面,却听长公主似笑非笑般又补一句:“青州灾情严重,流民颇多,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国舅打算在此处待多久?”
这话几乎是下逐客令了,饶是万良辰脸皮再厚,也不由一阵羞红,正要起身离去,却听朱见潾开口道:“皇姐离京已有月余,见潾忧思难耐,缠了国舅许久才答应拐道青州来探望,请皇姐准潾儿多住些日子。”
许经年坐在偏一些的位置,冷眼看着德王一脸天真地说出这番话,情真意切,感人肺腑,他相信如果有必要,对方立刻便能上演一出姐弟重逢的煽情戏码。
想到这胖乎乎的小娃娃自入座后便只顾摆弄手里的木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关键时刻一句话扭转颓势,许经年不禁暗自感慨道:“能在太子威压下撑起一党,岂会是懵懂淳善之辈。”
长公主眼中不悦一闪而过,随即眼含热泪回道:“皇姐自然也想念潾儿,可皇姐更不愿潾儿以身涉险,你是皇子,身份尊贵,应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九岁的娃娃干脆耍起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