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念轻握着那雕漆繁复、触感细腻的笔杆,指尖如同初雪般白皙,与笔身上那抹剔红交相辉映,显得格外娇媚动人。她微微侧目,眸光中带着几分戏谑与温柔,轻声细语道:“倘若某日,我转而赞美你眼中星河璀璨,又该当如何?”
温衍闻言,竟是煞有介事地沉吟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后缓缓开口,语调中带着一丝不以为意的随性:“若真有那么一日,姐姐偏爱至此,我甘愿将这双眸子赠予姐姐,又有何不可?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里添了几分温柔与体贴,“姐姐心慈手软,这等精细活计怕是难以应付,尤其是处理这眼眸之时,恐会脏了姐姐的手,也怕那血腥之气惊扰了姐姐的清净。”
常念闻言,心中一阵暖流涌动,连忙打断了这略带几分荒诞却又深情的话语,笑道:“你呀,真是胡言乱语。发丝断了尚能再生,眼睛与四肢若是有所损伤,那便是无法弥补的遗憾了。人生在世,完好无缺方显珍贵,切莫再提这等荒诞不经之事。”
正当言谈间,温衍的唇边不经意间勾起一抹浅笑,那笑声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哦?原来姐姐偏爱‘活’用之道。”
此言一出,常念的心湖便不由自主地泛起阵阵涟漪,每每“使用”二字入耳,脸颊便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绯红,如同初绽的桃花,既羞涩又无奈。她轻轻蹙起秀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嗔怪与温柔:“我并非此意,只是希望你能善待自己的身子,莫让它受了委屈。”
温衍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邃,漆黑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长久地凝视着常念那双轻颤的眼睫,似是在细细品味她的话语,又似是在确认着什么,至于是否真的听进了心里,外人无从得知。
片刻的静默后,他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请求与期待:“姐姐,可否赏脸,用这桌上的笔墨,为我题下一幅字?”
案几一侧,已悄然铺陈开洁白的宣纸与墨盅,静待墨香四溢。温衍那头乌黑亮丽的发丝,在晨光中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却让莫心中涌起一丝不忍,不愿以这般美好之物沾染俗世尘埃。
常念深吸一口气,让心绪归于平静,轻手轻脚地以清水润湿了笔锋,随后缓缓浸入墨池,墨色悠然晕开,宛如夜色初临的温柔。“需我写些什么?”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询问,几分期待。
温衍立于一侧,右手悠然背于身后,左手则缠绕着杏白色飘带,动作优雅地研磨着墨条,眼神似乎穿透了时空,回味着昨日的景致,缓缓吟道:“荔颊红深,麝脐香满。”
闻言,常念笔尖一顿,墨色在纸上不经意地拖出一道悠长而深邃的轨迹,仿佛是思绪的延伸。“此笔刚中带柔,韧性非凡,更适合挥洒自如的行草,而非这般细腻温婉之句。”
常念心中明镜似的,面上却故意织起一层不解的雾,笔下流转出的,竟是《周易》古训:“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字字珠玑,仿佛在低语着深藏不露的智慧。
“君子”二字,既颂扬了德行兼备的高洁之士,又隐约含着王族后裔的尊贵与谦逊,他们敛其锋芒,静待风云际会之时。温衍自诩智计过人,此刻却如坠五里雾中,对常念这一笔的深意,捉摸不透,只觉其中藏着千回百转的心思。
他研墨的手缓缓一顿,眼神中闪过一抹玩味,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姐姐此言,倒是将我捧得高了些,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识人无数,眼光向来精准,自然不会看走眼。”常念轻言细语,言语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自信。她轻轻吹散纸上的墨迹,那份刚完成的字条便如同承载了千言万语,被她温柔地递到温衍面前。她的笑容真挚而温暖,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阳光,“这支笔,用得顺手,多谢你的慷慨。”
温衍轻垂眼帘,动作悠然地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仿佛与宣纸的另一端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纸上,字迹苍劲而又不失洒脱,如同行云流水,深深烙印在他深邃的眼眸之中,激起层层涟漪。
春风轻拂,水面上泛起层层细腻的波纹,宛如一池春水被温柔地揉皱,岸边柳丝轻摆,簌簌作响,为这静谧的画面添上几分生动与雅致。
温衍的眸色在不经意间变得深邃,他微微侧目,目光穿透薄雾,投向那假山之后半掩的月门。就在这一瞬,一抹素雅的衣角悄然掠过,如同夜空中最不起眼的流星,却在他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顾盼盼的身影,不期然地再度出现在这景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