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卓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会害怕的人。
可以说他这辈子所有产生惊惧的能力,都已经在玉阑音生了重病的这两日耗尽了。
所以即便是刚才那天地震颤,又或者是现在他意识到肩膀后面可能趴着一个风里的怪物,他都没有产生任何有关恐惧的情绪。
他抬头看去。
身后是一个似人非人的黑色的怪物,通体是黑色的不透光的瘴气,长着两只手两只脚,脸上,如果这能被称为脸的话,脸上五官难辨,只能看到一张嘴,或者说是一根长得难以理喻的猩红色的舌头,还有重叠了里外三层的尖如利刃的牙齿。
非人之怪,食人为生,低等其身状似黑雾,神智愈甚愈似人形。
温卓的脑中迅速闪过他曾在书中读过的。
厌族。
万物相生相克,如果人类可以修行改造自然延年益寿,那么必然会有另外的东西与其抗衡。
最初人族和厌族都生活在云州大陆之上,那时两族交战经年不休,百姓终日不得安宁,随着两族矛盾激化,交战愈发频繁,绵延数千年。千年前,最终战役终于打响,人族凭借好些修为大成之人反攻,厌族溃不成军节节落败,史称千年之战。
厌族战败而逃,撤离了云州大陆,同年仙门大能在云州大陆周围设下一结界,复杂至极,成为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足以将厌族永生永世隔绝在云州大陆之外。
但此时正趴在温卓设下的结界外的确是一货真价实的厌族。而且十分鲜活,正扯着鲜红的嘴,滴答滴答地滴着口水。
温卓现在无暇思考这坚不可摧的城墙为何饶了这只低阶厌族进来,他抬手摸了一下脸上,手指上沾了血,一翻手腕,祭了血的一截金色的光束“嗖”得朝着那怪物飞去。
这是一个很常见的、同样速度很快也很容易奏效的法术,名字也和它本身一样简单,就叫做小光刀术。
任何法术祭了血,都是意味着散了一部分神识在其上,攻击力番几个番可能都不止。
不过即便是这样,光刀撞到怪物的身上突然发出了“嗡”的兵器相接,金属相碰的动静,即刻这光刀便暗淡下来,消散在了怪物的黑色瘴气中。
那怪物饶有趣味地晃了晃舌头,随后张开巨口大叫起来,咚咚碰碰地撞着结界。
温卓眯了眯眼。
这个结界撑不住太久。
正当温卓打算使几种他掌握地还不算熟练的大法术殊死一搏时,忽然他听到了有什么很细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破空而出的声音。
那是一束极细的光纤,约莫十来根,闪着银色的光泽,擦着结界的边缘朝他身后的怪物刺来。
几乎在一瞬间这个怪物就被这些光纤穿透,随后这锋利的银色光束尖端一扭,打结似的把整个怪物拧到了一起,更加丑陋可怖,面目全非。
这怪物还没来得及嚎叫多久,那光束更加用力一拧,这怪物黑色的黑雾的身体“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和它乌漆嘛黑的长相不同,他爆体碎裂之时喷射出的是和人一般的红色的类似血液的东西,随后他的残体化作了和那银色光纤一般的银色的光点飘到了空气中不见。
温卓的结界上尽是那怪物的血液,一片红。
身后由远及近传来了十分好整以暇的脚步。
温卓的注意力立刻牢牢地被这阵脚步声吸引。
其实来人的脚步声并不重,但是温卓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脏像过年的鼓一样咚咚跳起来。
他不受控地想朝那声音看去,但结界上大片的血液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焦躁地直接撤掉了结界,结界一消失,那怪物的血淋了他满头满身。
他顾不上那些,擦了把脸,只朝着来人望去。
天上还是在飘着毛毛细雨,远处整片森林,甚至是整个天地间都是一片暗红色。在这一片红色的最边缘有一修长消瘦的身影,来人穿着中原样式的绛红色广袖长衫,打着一把同样绛红色的、文人雅士才喜欢的颇为华而不实的油纸伞。
在这血红色的天幕中,红衣人宛如山中鬼魅。
他身形有些消瘦,走在被雨打湿了的草地上,“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缓慢却从容,正好随着温卓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脚步。
他直愣愣地看着,直到这人走进,绛红色的伞略微一抬,伞下露出一张温卓再熟悉不过的脸。
但是看起来比他认识的那人健康得多,面色红润,唇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