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从未见过的浅红。
玉阑音看着一身血污落汤鸡样的温卓,把自己的伞往温卓头上倾了倾,脸上露出一种像是看不听话孩子似的笑,“怎么到这来了?不是让你去买菌子吗。”
温卓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发抖。
他不发一言,紧紧抿着嘴盯着面前这个与玉阑音长着同样的脸的陌生人。
这人身上没有中药香,只有铺天倒海的血腥气。
或者说,整个天地间都是一股血污的腥臭。
玉阑音摸了摸温卓脏了的脸,“还弄得这么脏。”
说完后他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笑道:“好吧,我也是。”
他甚至没有掐诀,抬手一挥——不止他们两个身上,包括他们身后的整片森林和草地,整个天幕的血污一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洗涤术。
而且是大洗涤术。
温卓抿着的嘴动了一下。
玉阑音褪去一身红色,依旧是穿着他玉色的祥云纹长袍,他手里的那纸伞是家里的白底黛青印花油纸伞。
玉阑音仔细看了看温卓的脸上,“哦,原来是受伤了。”
随后他伸手一抹,温卓脸上细密的疼痛便荡然无存。
玉阑音弯腰,一只手撑着伞。
“走吧,回家了。”
温卓默然。
玉阑音温温和和笑起来,“怎么,是要我抱吗?”
温卓冷着脸沉默地站起身。
他转身去看火烧云,发现火烧云早就不在了。
玉阑音注意到他的动作,笑了下,“不用担心,已经把它送回去了。”
移形换影。
温卓低着头,觉得他这十几年,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无助。
他其实原本想要照例问一句“你还在发烧吗”,但他堪堪住了口。他觉得自己大概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
他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这个人。
他熟识的那位弱柳扶风的药郎似乎从来没存在过。
温卓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怀里的白伞菌和那包得板正的炸瓜花。
这时一阵划破天际的鹰啸自森林中传来。
白祺张着双翼穿过松林,正过山岭。
虽然说一切都表现得像是要步行回家的架势,其实玉阑音使个缩地术,几分钟两人已经站到药居的正厅里了。
温卓沉默地冷着一张脸站到了一边。
玉阑音放下油纸伞,把一切收拾妥当,这才看着自打见面一言不发的温卓温温和和道:“抱歉。”
温卓终于开了口。
“你说的话,哪些是实话,哪些是假话。”
这话作为见了面的头一句话可算不上友善,而且是颇为尖锐和夹枪弄棒。
不知是不好回答还是压根不愿,玉阑音对此只是带着歉意笑笑,“抱歉。”
其实温卓也不求他能说出什么。
比起刨根问底,他这话其实更多的像是在埋怨。他清楚,玉阑音自然也清楚。
两人安静地瞪着眼。
温卓在这略显尴尬的沉默中忽然意识到,其实玉阑音从来没提过他的修为,更不用说故意隐瞒,他甚至几乎很少提到关于他自己的事情。
所以其实说到底,他认识的玉阑音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的误会。
温卓的手又开始发起抖来。
玉阑音忽然开口:“我从来没想过要骗你,一一。”
温卓不说话。
“你应该知道厌族,也知道云州结界。这几年大陆结界不稳,而札布萨正处极北边境结界脚底。”
温卓一愣。
玉阑音平时不常费口舌解释任何事情。
玉阑音瞧着温卓的脸,忽然觉得他可能还是看浅了这个孩子的心事。
温卓心思又厚又重,这般定是要想多了去了。
“结界不稳?”温卓道。
语气依旧算不上好。
不过玉阑音是松了口气,毕竟他愿意回话已经是好征兆,“嗯,这些年厌族试图进入大陆内部,反扑得厉害。我便是为此而来。”
温卓蹙眉,“危险么?”
玉阑音闻言眉眼稍垂,轻笑一声,声音依旧如终年无波的清风,“小打小闹,不足为惧。”
过去的玉阑音总是一副风来便倒的孱弱相,何时如此刻这般。温卓看着他扬起的眉眼一时怔忪。
“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