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慢行,温卓也借此机会又将栾恪心栾恪云之事原原本本又复述给了元宿央和秋风。
秋风今日没带斗篷面纱,两只浅棕色的眼睛不遮不掩露着。
他眼眶浅,听闻此事,日光下闪闪的泪光登时便清晰可见。
元宿央看秋风眼下的两个泪坑,颇为于心不忍,想了很久拍拍秋风的肩:“别哭。人间之事皆如此,你要习惯。”
随后他才又转头问温卓道:“栾家那位兄长的意思,是今后不再来宗门了?”
温卓道:“嗯,不再来了。”
元宿央这人虽然看起来很是没心没肺,但实际上确是心细如发,操心甚多。
他敏锐察觉到气氛有些僵硬,看了会儿温卓,拿肩膀撞了撞他,“那也好,各人有各命,你也别想太多了。”
其实温卓这人情绪一向是很克制,也已经是在有意识地、不怎么带感情地将这件事讲给别人听。
可似乎每一个见到温卓的人,都还是会告诉他别太难过。
等到几人终于到了药谷虚空山之上时,玉阑音已经醒来了。
温卓敲门进屋之时,玉阑音正抱着一床薄薄的蚕丝被,缩在火炉旁的摇椅里看着书。
听到来声,他轻轻抬头,“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完又像温卓身后一看,笑道:“还顺道多带来了两位客人。”
玉阑音面色正好,而且罕见地用一支素簪子将头束了起来,露出了清瘦的下颚。
他温和地笑起来,面若好女,莫名叫人想到一词——“金屋藏娇”。
刚想到这里,元宿央为自己这惊世骇俗的念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金屋藏娇。
他疯成什么样了这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才敢这么编排玉阑音。
不过虽然元宿央心里在这儿开着戏班子,但面上倒是也不显。
再加上这段时间确实心里也记挂着玉阑音,如今终于见了面,连忙凑上前,“快让我看看,这没缺胳膊少腿吧?”
玉阑音好笑地抬抬胳膊抬抬腿:“很可惜,依然健在。”
元宿央上上下下检查了玉阑音一番,终于放了人,半是不服地睨了温卓一眼,附带冷哼一声,“还行,囫囵个儿回来的,气色也挺好。勉强算他用了些心吧。”
玉阑音闻言笑着摇摇头,拿书卷点了下元宿央的臂弯,“你别老挑事儿,多大的人了。”
不过温卓似乎对这话很受用,接受程度良好地轻轻一颔首,“的确是用心。谢少掌门夸奖。”
元宿央看见这鬼迷日眼挑衅似的温卓就来气,当即就要提着他的拳头朝温卓招呼了去。
好在玉阑音眼疾手快,十分迅速地一把将元宿央掏了回来。
玉阑音笑眯眯地手下用着寸劲儿,把元宿央拽得几乎是一动也不能动。
他面色依旧极度温和,甚至目光轻巧越过翻着白眼的元宿央,同他身后的秋风和和气气道:“秋风,别来无恙。”
秋风今天编着一头小辫,脸上刺青的纹路依旧,诡丽异常。他身着一袭兽皮长袍,腰间的狼牙犬齿相互碰撞得叮当作响。
他原本在好奇地打量着屋内装潢,忽然听到玉阑音提到了他,连忙转回了头,恭敬地行一个中原人的礼,“见过真人。”
“太嵇,你这正读的是什么书?”元宿央探头探脑注意到他手中书卷,十分好奇。
玉阑音时候才松开了元宿央,颇为好整以暇,“凡间的话本子,你要读么?”
“话本子?”元宿央一脸嫌弃皱皱眉,“我还以为你在读些什么高深的书,这回怎么有闲情逸致读起这话本了?”
玉阑音卷了卷手上的书卷,“前几日去蜀中的路上,听到街边戏台子唱的竟然是些千年之战、云州结界的新本子,有些在意,便买了两本来看看。”
“新本子?”元宿央脸色忽然一变,“这种老黄历居然有人写新本子?这不明显就是……”
他堪堪住了口,神色阴沉难辨。
甚至连一旁的温卓也听出了这话中之意,皱起了眉头。
“不过厌族之辈在嘘声造势,这段日子多加注意便是。”玉阑音似乎不愿就此多言,摆摆手便止了话头,“说说你吧,今日你与秋风两位稀客莅临寒舍,是有何贵干?”
秋风碍于对玉阑音的敬畏,不太敢开口,便拿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示意元宿央。
元宿央被秋风灼热的视线盯得发毛,转回头瞪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