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才同玉阑音道:“四月是踏青的好日子,秋风前些日子又说,云州西南风景秀丽,我便想着去玩玩,前来叫你们二人同去。”
秋风看起来很高兴,“是啊真人,我们那里的山水可漂亮了!”
玉阑音只看着他们笑,转头问温卓:“想去吗?”
温卓点点头:“迎来一个春天不易,游山玩水倒也是不错。”
既然温卓想去,玉阑音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当即便拍了板。
甚至由于他如今身体状态很是不错,灵力又充沛,朝秋风问了个大概位置,便自己落了个缩地阵,带着一群人稳稳落到了云州西南的八桂城。
八桂城外群山连绵,漓水环绕,山水如画。骤然一阵风便是携着潮湿的水汽和树草的腥甜。
一行人登时舒服得打了个寒颤。
这风一吹,温卓立刻反应了过来,手脚也快,手腕一动立刻化了一件薄披风,麻利地围到了玉阑音的脖颈之处。
“水汽寒凉,你体弱,多加注意。”
玉阑音只着一件单层黛色广袖长袍,在这西南的风中,宽大袖摆与袍摆猎猎作响。
他手中抱着个小暖炉,其实不觉得过分寒不可耐。不过他也不舍得负了温卓的一番好心,便由着温卓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地折腾。
“我们现在还在八桂城内,城内不好看,”秋风落回了自己的地界,立刻便有了几分地主的风范,“我们先出了城,就能看到漓水与连绵数百里的大小峰了。”
“八桂城内已然如此漂亮,倒是叫我十分期待八桂山水究竟是何等好风光。”玉阑音揣着双手道歉,“看来这便只能是烦请秋风带路了。”
不过八桂城并不大,一行人乘一辆马车,速度很快地便朝着城外奔去。
约莫过了半刻钟,元宿央将马车帘子拉开一个缝向外一探,忽然一愣。
“怎么了?”玉阑音见他表情一滞,开口问道。
元宿央瞧着马车外,愣愣地摇摇头,“没怎么,我们已经出城了。”
其他三人便也撩开帘子朝外看去。
这一眼看去,便是再也没能移开眼。
马车此时正沿着漓水飞奔。
漓水边,游人极少,只偶尔一两个穿着红黑色民族服饰的姑娘在江边浣纱。举手抬头之间,姑娘头巾之上,脖颈、手腕处银器叮当相碰。
夕阳之下,入目一副八桂山水画卷,动人心魄。
大小山峦重重叠叠,连绵起伏如大地之龙脊,环抱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
天空则是一场浩大绚烂的晚霞盛宴。红金色日光穿过云隙,无数金色箭矢射向大地,静谧又庄严。
玉阑音看着这景色眯了眯眼。
他平日喜好金银玉器、象牙花雕这等工匠手下巧夺天工之物。
可如今真的见到大地碰撞而出的山峦,叹息之时的泪河,他忽然之间便觉得,人类之得意巅峰杰作,在自然之鬼斧神工之前也不过尔尔。
恍惚之时,他略微一偏头,便看到了身侧的温卓。
温卓鼻梁高挺,一半明一半暗,风流倜傥英俊至极。
玉阑音看着近在咫尺的温卓的脸,熟悉间又陌生,叫他略一怔忪。
温卓当即便察觉到了玉阑音略微停留在自己脸侧的目光,他一转头,直直望进玉阑音的眼中。
玉阑音也不躲,同温卓对视一会儿,稍稍一笑。
似乎是暧昧丛生,又似乎只是转瞬即逝。
两人微妙的对峙,最终是温卓先转开了眼。
他复而瞧向这长河落日,终是无言。
他记起那日同元宿央去往陇西之时的落日。
那时他万分思念玉阑音,恨不得与玉阑音比肩,将那落日之盛景悉数塞进他的眼中。
可如今他最思念之人正真的在他身边。
他们甚至正看着同一轮丹曦,火红的夕光照过我,也拂过他。
自从同玉阑音坦白了厌族身份一事后,温卓的疯癫便偃阵息鼓,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万分持久的平静。
他看着玉阑音睫毛之上的圣光,心神荡漾自然是有,但更多的只是岁月静好的安静祥和。
他立时之间觉得,过去自己不成熟的爱意、仓促的撩拨是多么幼稚。
只要这人能永远在他身边,永远能这么温和地看着月出日落,他死了都愿意。
玉阑音眯了眯眼睛,声音极轻,也不知是同何人道:“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