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惊。
因为他从未觉得自己是需要被用心对待的一个人。
他允许任何人对待他的任何方式。
无所谓是谎言是伤害,毕竟总是身外之物,毕竟这些人总要离开,他从不在意。
或许是因为得到的太少,或许是因为太过珍贵。
惶恐数十载后他终于幡然醒悟,原来这世间最叫他难以淡然处之的,居然是他面前这一颗沉甸甸的心。
他于是再一次懦弱地、可耻地逃避了。
玉阑音转开同温卓对视的眼睛,佯装无事地看向水天交接的边界线,不语。
元宿央这是因为莫名其妙得了一竹篮的鱼,大概是扭捏,大概是歉疚,总之如今正捏着个吊杆继续坐在江边装模作样,直到垂钓结束都没再作声。
垂钓结束后已是入了夜。
由于秋风是一介凡人,未辟谷,其余三人恰巧也都是愿意迁就别人之人,很快便一拍即合地决定自己动手烤鱼作晚饭。
不过四个人再怎么海量也吃不上三娄子鱼。而狩猎和捕捞一样,讲究抓大放小。
于是温卓挑挑拣拣将篓子里的小鱼苗放回漓水中,只留下了些大鱼。
这一幕正巧被玉阑音收入眼中。
玉阑音眯着眼睛,不受控地一哂。
这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
夜里天凉,邻着水更是湿寒。
温卓手脚快,没等元宿央挽好袖子,他已经捡回来了好些柴火,随后十分熟练地生起了火,搭好了烧烤架子。
没有预想中的分工,温卓一人动作之迅速叫人叹为观止。
其他人莫名其妙有些无事可做,只能竖在原地被迫游手好闲起来。
慢半拍的元宿央半尴不尬地又把袖子放了下来,逞强地嗫嚅:“……是他手脚太麻利了……”
秋风极有自知之明,叹着气拍拍元宿央:“元兄,果然咱和温兄各方各面都还是有差距啊。”
西南地界水汽重,正值夜时,水雾升腾,生火其实很是困难。
篝火一开始只是火星,温卓细心盯着,添柴防风折腾了一会儿,火才噼里啪啦像模像样烧起来。
江边仿佛绽放了一朵炽热的红花。
温卓在火光中转头,问玉阑音的话很是没头没尾:“好一点了吗?”
闻言,玉阑音才恍然察觉,自己手里的炉子已经凉了很久了,抱着炉子的双手也难免指尖发寒。
不过他的愣神只一瞬间。
他惯常善于掩盖自己的情绪。
玉阑音搂了搂披风,伸出手往滚烫的篝火堆旁凑了凑,笑道:“好多了,很暖和。”
温卓看他一眼,似乎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火生起来之后,一行人里,由于元宿央和玉阑音从小两手不沾阳春水,烤鱼的事情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秋风和温卓两人头上。
尽管玉阑音已经吃了温卓十几年的饭,但说来惭愧,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温卓下厨。
他看着温卓十分熟练地给鱼去鳞,开膛破肚,掏出了一些猩红的内脏,随后又将这鱼虾都板板正正穿到了细木枝上。
麻溜地仿佛像是干了一辈子的海边逮虾户。
玉阑音看着他这贤惠的样子,心下又是好一阵感慨。
“对了,太嵇,”元宿央一边烤着火一边闲聊似的开口,“先前听温卓说你在去蜀中的路上遇袭受伤了?是怎么一回事?伤到哪里了?”
“不太要紧,就伤着了胳膊,很快就痊愈了,”玉阑音道,“那日的袭击者是一队鬼士,我们轿辇又正巧踩进了提前布好的绝言阵里。不过幸好鬼士人数不多,不算难缠。”
“鬼士?”元宿央一愣,“这么古老的东西,居然还有人在用?”
这时温卓烤好了一只不大不小的河虾,晾了晾便送到了玉阑音手中。
玉阑音道一声谢谢,但他仅仅也只是将虾接过,许久都没有下一个动作。
温卓只是打眼便已了然。
这人指定是不愿意下手去剥虾呢。
他无奈轻笑一声,又从玉阑音手里把虾拿了回来,“我来吧。”
“未至栾府之时,我只猜测这可能是栾家为了阻挠我们进蜀中设的,但那日栾府除了厌族法阵以外,并无鬼士的踪影,”玉阑音道,“这两日看了那千年之战的话本子,倒是让我有了些其他的猜测。”
元宿央蹙眉,“温卓说,你怀疑十方宗内有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