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的感慨很真实,但从权争的首辅嘴里说出来,一股王朝末日的味道。
张维贤摆摆手,“回去吧,天明现在满脑子灭虏,谁敢坏他事,谁就得死,老夫已经用儿子的性命求证过了。
皇帝也不行,你们若强行插手,老夫敢保证,皇帝活不过一个月,太子也许在山西就登基了,他才不会管你们乱七八糟的小心思,只要与徐家合作,狭天子以令诸侯,这又不是个贬义词。”
周延儒再次叹息一声,“如此弱势的中枢,大明朝还是第一次出现。”
“这就是命,你们文臣从嘉靖朝就天天鬼叫着朝事艰难,把屎盆子扣皇帝和武勋头上,到如今艰难一百年了,那就接受现实,一切都是中枢自作孽。
反正两位在山西都有人,不用搭理皇帝,让他自己生闷气好了,老夫就是猜到他会乱插手才病休回避。
天明本是他潜邸的信臣,是他儿时玩伴,可惜他的愚蠢让臣子离心,让朋友生隙,把天明扔在斋宫囚禁五天五夜的时候,一切就注定了。
自作孽不可活,我们安静等结果,过了这个冬天,中枢一半的精力会被流贼牵扯,忘掉山西吧。”
两人无奈,只能点头,现在确实不宜大动干戈,只会招致猛烈的反噬。
周延儒临走拱拱手,“公爷,南边与天明的合作我们管不着,您能不能给个底,察哈尔可控吗?”
张维贤哼哼冷笑,“周延儒,你想的还是自保啊,天明若有吞并察哈尔的功劳,的确算开疆拓土,与大明纠缠近三百年的北元亡于本朝,大伙都是彪炳史册的名臣,可以掩盖很多事。”
周延儒点点头,“这个自然,北元若灭,天下人可以接受天明做点出格事,比如与懿安的奸情。”
“放屁,别想利用一介女人处理国事,你们都没想到一个大患,迟早会后悔,不过你们也做不了几年阁臣,回家做富家翁,让后来人处理吧。”
“大患?什么大患?”
“蠢货,皇帝还想杀人,殊不知他一个都杀不了,懿安就是站到面前让他杀,他也杀不了,天明是敢作敢当之人,可不是你们以为的小人。”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突然想起张嫣与陆天明才是法理上掌控商号的人,当初让太子掌控,是朝臣‘拒绝’了。
皇帝抢了个寂寞。
确实一切都已注定。
山西果然碰不得,方方面面都碰不得。
两人走了,怎么应付皇帝是他们的事,张维贤呆呆的看着窗子,过一会伸手到暖墙拿水杯,突然摸到一只胳膊,回头看到女儿在给他倒水。
张维贤接过来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脸色换为轻松道,“桐桐认为你二哥死了没有?”
“若大哥想控制夫君,那就死了,若大哥只是安排一场戏,二哥只是挨揍了,结果并不由夫君确定,是他们自找的。”
张维贤仰头呵呵笑了,“老夫早说过,他是聚沙成塔之人,你大哥一直不信,现在应该明白了。”
张之桐坐在老头身边,一脸好奇,“女儿也不相信,您为何如此笃定。”
“眼神!”
“嗯?眼神如何?”
“天明的眼神是平的,无论是对你、对菁菁、对老夫、对孙承宗、对皇帝、对阁臣、对内侍、对婢女、对校尉,对所有人都是平的。
这是娘胎里的强大天赋,他不惧权力,不欺贫苦,明明过的寒酸,却没有抱怨,一个对世间万物没有仇恨的人,天生就控制了爱恨。
去年的他只是缺少见识而已,看过贵人的龌龊,很快明白不能陷进来,果断跳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他天生是个破局的人物,但他们忘了,一直破局下去,那就是开天辟地。”
张之桐回味片刻,笑着摇头,“真是如此吗?女儿不信。”
“为何不信,想想你与他如何生情。”
“是…是他主动,女儿沦陷。”
“是啊,他为何主动?”
张之桐眨眨眼道,“孝顺?”
“没错,就是如此,所有人都看到你的冷漠,只有他看到了你的善良,这眼力不足以说明一切吗?人若赤之心,就会看到光明,进而战胜黑暗,一切都会变简单,世间万物不过如此。”
张之桐深吸一口气,“原来爹爹内心早幻想这一天,大哥在做什么呢?”
“跑到内长城装死去了,做什么都不重要。”
“他在想着进入大同?”
“不会,男人之间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