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智文对陆天明的反应很吃惊,“英国公所言?”
“不是,骆养性说的。”陆天明随手就找了个‘盾牌’。
韩智文点点头,接受了他的说法,“闵洪学大人即将做吏部天官,这是陛下对周延儒的制衡,贤弟与周大人有点交情,他看不起厂卫,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人家送给韩兄一个大功劳,你这么说有点忘恩负义吧?”
“那是他无人可送,但凡有第二个选择,也轮不到愚兄,或许他为了埋个钉子。”
这思维比自己还固执,陆天明轻咳一声,“韩兄,陆某诚心求教,你天天想这些事,能有多少精力做衙门的正事?”
韩智文脸不红心不跳,认真回答,“贤弟,若愚兄不想这些事,衙门的事就轮不到我做。”
陆天明顿时一声叹息,“大明朝的官不做人事,大明朝的官又不好当,听你这么一说,陆某感觉厂卫挺好。”
“厂卫不好,但贤弟很好,为皇帝监督勋贵,监督内库,又与翰林院监督皇史,直接与文武高阶大员打交道,贤弟这千户非常妙啊。”
“韩兄不用扯淡了,我与周延儒没什么交情,若温大人愿意,咱们做朋友也没什么,陆某的身份妙在与陛下幼年相识,与千户有屁关系。”
韩智文啪一拍手,“贤弟没有记恨愚兄就可以。”
“记恨?宋裕本啊?”
“没错,西宁侯还不是愚兄能碰的人。”
“堂堂朝官,害怕一个勋贵,真替你们士大夫丢人。”
韩智文摇摇手,“贤弟这个说法不对,士大夫谁都不会怕,但官员都怵勋贵,尤其是那几个顶尖勋贵。”
“不对吧,清流可是天天在骂勋贵。”
“那是因为他们靠唾沫吃饭,真让他们弹劾勋贵的罪名,根本无人出头,魏忠贤拿东林党的抚宁侯没辙,东林也拿阉党的丰城侯没辙,顶多给一个过失罪名,真让两人落罪,英国公直接抄刀子,大伙谁都别玩了。”
“毫无兵权的虚架子,英国公还有这本事?”
韩智文歪头想想,语重心长道,“贤弟,护佑你擅闯侯伯府邸的人是英国公,你是张家的恩人,皇帝旧识的身份根本无法保护你。”
陆天明淡淡微笑,佯装糊涂,“韩兄能说说吗?”
“说什么?三位皇帝都是英国公护佑登基,这还不清楚吗?皇帝都靠英国公支持,朝臣谁敢把英国公排除在外?没有英国公参与,帝位交替就无法成功。”
“陆某还是没听懂。”
韩智文摸摸下巴,犹豫片刻才道,“刚才愚兄说,不仅士绅豪商离开了东林,江南的贵人也离开了东林,贤弟还记得吗?”
“没错,陆某听过了。”
“但你没听明白,江南人生下来就知道魏国公乃江南最贵,二百年来世世代代如此,人人都知道江南的贵人是魏国公,贤弟有没有发觉,朝臣从不喷南京勋贵?”
陆天明眨眨眼,恍然大悟道,“还真是如此,有点意思。”
“那当然,江南的勋贵、士绅、豪商是一伙人,但论贵人,其实说的就是南京开国勋贵,或者直接指魏国公,徐家田产遍布江南,工坊店铺遍布江南,士绅豪商家家与徐家有关,他们是东林的东主,怎么会喷东主。”
“哦,韩兄是说,英国公是北直隶士子的东主?”
“不不不,贤弟想歪了。”韩智文挠挠额头,“好似一两句说不清,怎么和贤弟说呢,京城是京城,至尊皇权所在,魏忠贤残杀东林的时候,英国公曾暗中保护很多东林避难,东林清算阉党的时候,英国公又保护很多阉党大员避难,贤弟听懂了吗?”
“多头下注,左右互搏,南北贵人都在玩同样的招数。”
“不对,你这更扯远了,人家二百年来已经成为一方势力,凡事顺势而为即可立于不败之地,不需要跟朝臣博弈,更不需要与朝臣权争,只有朝堂来来去去的大员才如同斗鸡一样的互啄。”
陆天明再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魏国公身处相权之中,英国公身处皇权之中,皇权相权博弈五千年,谁都离不开谁,大明朝的博弈当然也有自己的特色。”
韩智文眼神一亮,仰头喝一杯,“贤弟此言精辟,一言以蔽之,省得愚兄浪费唾沫。”
陆天明阴恻恻一笑,“难怪英国公中毒两年。”
韩智文两眼大瞪,扑通一下坐在地下,浑身发抖,嘴唇哆嗦,“贤弟说…说…说什么?”
“韩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