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来来来,我等先满饮此杯。”
杜云将杯中酒喝尽,只觉得醇而不烈,道声“好酒”,笑看满案鱼肉,口水直流。用手从漆盘中抓起带骨的大肉,往嘴里撕咬,津津有味。
桓熙看杜云吃得香,自己却只是用勺子舀一些带香菜的鱼肉来吃。吃了两口,似乎不饿,又端杯劝酒。
酒过三巡,微醺谈笑,诸葛邪又说起鼓桴的事:“今次去武陵上任,正好将鼓桴送至蛮疆。”
桓熙皱眉说:“何必送去蛮疆?不如,不如就留在我军中。”
诸葛邪笑了笑,说道:“少将军有所不知,鼓桴虽然勇猛,却又极愚拙。杀兴一起,敌我不分。送去蛮疆,也是免它生事。”
桓熙说:“诶,无妨,只需多加管教就是,那些氐兵也一并让与我如何?”
杜云听了这才有些醒悟,心想:“难怪征夫此前要推脱,是怕伯道要了鼓桴去。”
诸葛邪说:“也好,省却在下不少烦恼。”叹了口气:“若非要应付那些洞庭水贼,我又何必劳师动众?”
桓熙是个明白人,说道:“征夫只管放心,水贼胆敢犯事,我决不饶他,定出兵征剿。”
诸葛邪拱手说:“有少将军此言,吾心安矣。”又举杯说:“我敬少将军一杯。”
桓熙哈哈一笑,举杯同饮。
喝罢,诸葛邪对杜云说:“安之与少将军多年不见,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杜云放下筷子,端杯说:“伯道,我先干为敬。”
一番谈笑,杯盏不停。
待杜云和桓熙酩酊大醉,诸葛邪才起身说道:“时候不早,我等这便告辞。安之……”
杜云扶着脑袋,一时起不了身,只口中道啊呀嗯的。
桓熙强睁着眼睛,只觉得诸葛邪样貌模糊,嘴中嚷嚷:“再喝,再喝,不醉不归……”
诸葛邪对侍从说:“少将军定是要留安之同榻而眠,尔等好生照应。”说罢,转身离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桓熙从榻上醒来,屋中还残留着酒味。他掀开被子,见杜云依旧趴在旁边,口水未干,不禁哑然失笑。出门来,看阳光穿过树梢洒落,清风撩拨衣襟,天气正好。桓熙梳洗一番,也不惊扰杜云的美梦,率领数十骑,张着猎猎旌旗直往江边去。虽人少,却气势不凡,可见带兵有方。
途中有百十村民扶老携幼逃亡,见官军来,大喊道:“有怪物入村了,有怪物入村了!”
桓熙勒住缰绳,问道:“怪物何在?”
村民遥指来路,远远望见一缕乌烟升起。
桓熙率部策马入村,见民房倒了十余间,有灶火未熄引燃柴草,冒出烟尘。一巨人正站在草庐之后,手中抓着什么吃食。桓熙心惊:“这巨人莫不是鼓桴,怎么跑村里来了?”
走近一看,那巨人满头须发,脖子上挂着一串骷髅,左手抓一只马腿往嘴里撕咬,鲜血淋漓,染得胡须上都是。右手拿一根大铁棒,扛在肩上。
鼓桴见有人靠近,停下嘴巴,转过身来,眼睛圆溜溜的看着。
只是它这一转身,桓熙所骑的青骢马立即感受到危险,嘶鸣着倒退。桓熙拍了拍马脖子,说道:“这畜生怎如此胆怯?”嘴上虽这么说,看鼓桴面目可怖,心中也忐忑难安。
忽闻战鼓声响,有士兵从鼓桴身后呼啸而来,手持长矛绳索,似乎要将其抓捕。
鼓桴听见鼓声,不禁大吼,铁棒一挥,竟将面前的草庐掀去半边屋顶,抬腿朝桓熙等人走来。
桓熙热汗直冒,拨马便跑。他这一跑不要紧,后边的鼓桴也跟着跑。桓熙一边逃,一边回头看,只见鼓桴提着棒子追来,踏得地上“蓬蓬”作响,须发张扬,面目更显狰狞。他双腿夹牢马腹,“刷刷”抽了两鞭子,带着侍从一溜烟奔往城去。
杜云独自在堂中用饭,喝了一口鱼汤,手拿带骨大肉在嘴里撕下一块。正嚼着,听见脚步声响,看桓熙大汗淋漓走进来。
杜云问道:“伯道何事慌张?”
桓熙看他如此悠闲,一屁股坐在他对面,问道:“那鼓桴莫不是疯了?”
杜云不解,问过来龙去脉,才说:“它又惹祸了?”
桓熙没好气的说:“你昨日可没说它会惹祸。”
杜云不好意思,赔笑道:“倒也不常惹祸,定是看管不严。”
过了一会儿,侍从来报:“禀少将军,诸葛长史求见。”
桓熙“哼”了一声,说道:“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