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身后站着的赵青炜。
嘴角笑容收敛些许,班贺犹豫片刻,重新展开笑颜,侧身站立一旁:“贵客上门,有失远迎。寒舍冷清,没有好茶招待贵客,还请贵客见谅。”
这间庭院,赵青炜曾来过无数次,这是他被请入皇宫后,第一次亲临。
他还记得以前来时,总是怀着喜悦、期盼、新奇的心情。这儿有他的玩伴,还有全天下技艺最精湛的工匠,与他手下产出的精妙造物。
而今日,他再度踏入这个院落,所见的只是一个简单空旷的庭院,与一个态度恭敬但疏离的屋主,短短数年,物是人非。
“班先生。”赵青炜唤了一声。
班贺亲手泡了一壶茶,一声不响,将茶盏端到赵青炜跟前,才说道:“陛下身份尊贵,不宜在宫外久留,喝下这杯茶,便回宫去吧。”
说完,他坐到了边上,重新拿起了之前在看的书。
他口中称呼着陛下,却将亲临的皇帝晾在一边,显然心里并未将皇帝这一尊贵身份当一回事。
赵青炜看了眼面前的茶,目光转向班贺,艰难开口:“连班先生,都不肯再给我一个机会么?”
班贺指尖捻着书页,迟迟没有翻动,良久,一声叹息。
“陛下,从来都不是草民做出的选择。若陛下明白这点,就不该在这里问我这个问题了。”班贺说道,“天子号令,莫敢抗旨不尊。”
低垂着头的季长赢睁大双眼,下意识抬头看向班贺,目光迅速投向年轻的皇帝。
赵青炜握紧的拳微微颤抖,班贺当着官员与太后的面提出辞官,华太后当场准许,事已成定局,他以为班贺去意坚决,班贺此时的回复让他看到些许希望,既喜悦又有些慌张无措。
他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违背华太后的意思出宫,擅自来见班贺。华太后的斥责已经不算什么了,他最怕听到班贺的拒绝,但他还是选择来到这里。
如果,当时他以皇帝的身份不允许班贺辞官,班贺是辞不了官的,那么也就不会出现眼前令人难堪的场面。
可那时他自己都对自己身份的正当性反复质疑,让他没有任何底气发号施令。班贺,又凭什么要为一个立场不定意志不坚,甚至得位不明的人效忠?
赵青炜惊喜到失语,眼中渐渐闪烁点点泪光,深深注视班贺。
缓了缓情绪,他开口说道:“我虽愚驽,天资不高,承蒙诸位先生教导支持,但凡有几分良知,怎么敢眼睁睁看着你们失望而去,什么都不做?而今我已幡然醒悟,还请班先生,继续为国效力。”
他会出现在这里,说出这番话,已经说明了某些事情,班贺也就不必拿乔。他放下书,撩起衣摆双膝跪下,垂首行礼,口称陛下万岁。
“班先生,你快起身!”赵青炜连忙扶起班贺,抬手拭了拭眼角,声音带了些鼻音,克制不住地情绪激动。
班贺在他面前站直了,道:“陛下,草民此生别无它求,唯有向朝廷献上一份绵薄之力,造福黎粟万民。只要朝廷需要草民效力,草民在所不辞。”
“班先生愿为朝廷效忠,付出良多,是我愧对你们,未能当一名明主,愧对将士,愧对百姓。”赵青炜哽咽着说道,“承蒙先生不弃,往后,我誓与诸位朝臣、将士共进退。”
“陛下能有此番觉悟,是天下百姓的幸事。”班贺看着他情真意切,心中有几分感动,但也仅此而已了。
人心之难测善变,此时此刻或许是真情实意,日后遇到事情,又变另一幅光景,换一副嘴脸,这是谁也说不准的。
班贺不计前嫌,没有半句为难,赵青炜感激之余,更为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从此以后,他再不会去想过往种种,他不再是被强行架到高处的皇帝,他身上承载着千万臣民的期盼,这是无可回避的责任。
“陛下能问候草民,草民深感荣幸,不过这儿不是什么适宜交谈的地方。有什么话,还是留在朝堂上,或御书房说吧。”班贺面上带笑,看向赵青炜的眼神带着明确的拒绝。
赵青炜微愣,随即明白过来,站起身,点头说道:“多谢班先生款待。日后再见,便要请班尚书再为我解惑答疑了。”
班贺躬身行礼:“草民恭送陛下。”
从那间小院出来,赵青炜目光第一时间看向不远处树下站着的陆旋。他双臂环抱在胸前,斜倚着树,看着散漫,实则警惕关注周遭一切动静,赵青炜出来之前,他早已听到脚步声。
班贺送出门外,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