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他会告诉我怎么做吗?”
“也许会吧。”洛什卡罗夫博士哽咽了一下,“但也许,他什么也不会说,而是就那样微笑着,注视着你……看着你坠入深渊……”
安德烈·洛什卡罗夫回忆着与父亲过去的对话。虽然不能说完全,但安德烈的世界观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父亲的影响。那种对世界的绝望,对其他生命的悲悯,以及对上帝的愤怒,这些思想中的特质都来自于他的父亲。
正因为如此,他不相信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位打扮成研究人员的人是他所自称的“父亲的同事”,更不相信他所说的“这一切都是你父亲安排的”。因为这个人以及他带来的士兵,粗暴且无情。他们残忍地杀害了原本出于善意提供帮助的司机;没收了车上所有人的通讯设备;并用持枪的军人时刻监管着每辆车的乘客,好让每个人都闭上嘴,不再为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样的遭遇吭上半句声。那些身披歌篾军装、臂章上绣着三叉戟盾牌的士兵,继续驾驶着汽车,将这群笼罩在恐惧中的人们载往未知的远方。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避开了主要干道,车子常行驶在人迹罕至的小径上。然而,他们总是能顺利地通过所有军事和海关检查点。他们很明显不打算如开始承诺的在莱赫停留,而是继续向西穿越了大半个北方世界的国土。乘客尽量避免与士兵交流,他们默默承受着不安与惊慌。他们小声交谈,试图猜测自己的命运,同时互相安慰。最终,他们抵达了一个不高的山坡。从附近的地理特征判断,安德烈推测那里是弗朗西斯卡(Francisca)的边境,靠近赫尔维蒂的地方——也就是他父亲工作单位的所在地。拿枪的士兵叫嚷着让那些乘客从车上下来。
领头的人宣告道:“你们很多人应该猜到了,这里就是赫尔维蒂边上那座侏罗山(Jura)的国家自然保护区,山的那边就是热那亚(Genava)市——我们组织的所在地,而你们避难的营地就在山上。我们建立了军事隔离区,希望大家可以在这里生活的愉快。”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一个旅客质问道。
“目的?没有什么目的,正如我们之前所说,既然大家都是洛什卡罗夫博士的朋友。那我就劝你们老老实实地在这里避难,总好过把你们送回到布满地雷和炸弹的基伊去!”领头人回答道。
“我们不需要回去,你在这里把我们放了,我们自己去找住的地方就好了!”
“这么快就忘记了不合作的人会遭受什么下场?”那名研究员边摸着眼镜边框,边狠狠地盯着提问者。
沉默中,无人再发言。士兵们便押送着这群惶恐地人开始朝山上走去。循着林荫道,他们越行越高,树木渐次稀疏,岩石裸露出来。那里站着很多站岗的北方联盟的士兵,他们在此拉起铁丝网,并在里面用低成本的材料快速搭建了一些模块化的临时安置房。这些房屋的整体仅仅由一块简单的帆布包裹而成,屋顶镂空,内墙填充沙子、稻草、甚至是垃圾——用于保温、整体稳定和减少噪音,每个房间的屋顶上安置一个太阳能电池板。他们让这些家庭挑选自己的屋子,并和他们说可以在铁丝网内任意的自由活动。食物、水和生活用品会由定期的人从下面运送上来,全部为免费;士兵不会干涉他们的生活,但是如果想要从这里出去,那就是不被允许的了。
斯特列利琴科一家人也挑选了一间在高地上的,和其他房子离得稍远的房屋,他们喜欢清净一些的地方。安德烈和他的母亲被那个“工作人员”以及几个士兵,从另一边带下山去,消失在视线之中。
“你们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安德烈愤怒地质问。
“去见你父亲啊。难道你也想和他们一起住在这座山上?”那人戏谑地回答。
“我父亲?!不可能!这一切不可能是他安排的!”
“为什么不可能?”那人反讽道。
“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把我的这些同学和他们的家人骗到这里,囚禁在这座山上?!”
“囚禁?劝您出去了不要用这样的字眼,你父亲可是签过保密协议的。记住,这一路上你所见的事都不准告诉任何外人。你要管好你的嘴,否则会危害到你父亲的安全。”
安德烈不再说话。当他们来到山麓的时候,见到一黑色的车辆从远处驶来,停在他们面前。那正是安德烈的父亲萨尔玛那萨尔从实验室那边赶来了。他疾步跑过去,紧紧地拥抱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并轻轻地在他们的脸颊上落下亲吻。然而,看到他们两个人表情凝重,便忧虑地问:“一切都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