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在违反牢规被带走执行死刑之前,才有机会与狱吏见上一面。除此之外,这里还流传着一个数百年的传统:最上层牢房的犯人在临终时享有向狱吏提出最后要求的特权。
显然,现任的狱吏是一个愿意遵守这一传统的人。但是,即使男人能够找到一个逃出去的路线和方法,那禁锢他双脚的青铜链条,也是一道无法逾越的枷锁。但对此,他并非毫无办法。因为那老人当时躺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显然是他当时要求那些牢卒为他找来的“枕头”。于是,每晚在其他人入睡后,他便轻轻敲打那块石头,声音低微得连隔壁牢房的人都无法察觉。半年过去后,那石头终于碎裂成若干块。然后,他拿起其中的小石片,用相对锋利尖刃的那一面去来回地锯他脚镣上最细的插铆钉的地方,这个过程耗费了他两年多的时间。
两年之后,铜环的边缘虽然略有凹陷和磨损,但距离完全锯断还相差甚远。然而,他从牢卒闲谈中得知狱吏即将调任其他地方,这里将迎来新的管理者。这将给他带来无法预知的影响,因此男人必须立即启动他的计划。在这最上层牢房的三年里,他一直在思考老人最后让他背下的那些毫无逻辑的数字。直到某一天,他的脑海中闪过老人慈祥的笑容,也想起了那一颗孤零零的闪着光的牙齿。恍然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转头向外望去。那时候,他才发现了每个牢房外的岩石上,都有一个歪歪扭扭的,像是随便用石头划出的非常不明显的痕迹,而那些痕迹就是一个个的数字。
“是牢房的门号。”他喃喃自语。
随后,他突然想起了老人曾说过的另一句话:“在外面,我自然还留了笔钱。”
那晚,他开始挖掘牢房地面,正对着原本放石头的位置。当他挖到约一步深时,那颗金色闪亮的臼牙终于出现了。从那天起,男人又开始节食。很快,他就看起来形容枯槁,奄奄垂绝。
他呼唤牢卒,告诉他自己生病了,命不久矣。牢卒随即将狱吏请来。狱吏走到他面前,询问道:“你还有什么遗愿吗?你最后想要品尝什么美食,或是需要我替你给某人写信或带个口信吗?”
男人侧躺在地上,脸色惨白。他支支吾吾地开始回答起来:“老爷,您来看鄙人了……您的恩德我会记得……我在这牢里也有十年了。我每日都在向神忏悔,我生前所犯的罪……让我在这牢里再受十回都够了。但老爷您可怜我……把我带到这上面来晒太阳……您的善心应该被寄予回报……”
“好了。别说废话了!说出你的需求,我还有别的事。”狱吏不耐烦了。
“啊!老爷!您的善心和恩德不仅仅降在我这一个可怜虫的头上,还有我的朋友!老爷!我记得……那个牙都掉光了的老人,他快死之前曾蒙受您的照顾……可是那老人真是比我还可怜,早早就疯掉了!天天在底下嘟囔着什么‘五十四、三百二十三、七百一十七……’连我这烂记性的人都背下来了……”
狱吏听到这里突然猛地蹲下来摇晃男人的肩膀,大声地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他老嘟囔‘五十四、三百二十三、七百一十七……’”
狱吏的眼中冒光,露出大喜的神情:“背下来!给我全背下来!”
“您也喜欢这些无聊的数字是吗?老爷?好的,我都记得,太熟了,他天天说,是‘五十四、三百二十三、七百一十七、一百二十二、八十六、五十五、二百二十九、四百八十、五百八十一、六十一、五百九十二……’”
狱吏听后咧嘴大笑起来,他向门口冲去,打算锁上门。
“老爷!我的愿望还没说呢!”男人连忙喊道。
“那你在这里等着……等我一会儿回来再说!”
因此,狱吏没有锁门,而是马上叫上本身就不多的几个牢卒,全都到下面去了。
从意识到老人刚到这里时可能有的一口金牙和他死记硬背记住的那些无规律的牢门号,男人就推断出老人也许在这四十多年里,已经把自己的牙敲掉并埋在了每一个他待过牢房的下面。因为每当有新的犯人来到,都要按照所犯罪的轻重安排所在的层级,所以囚徒们在这些房间内被无规律的调配转移过多次。
四十多年来,没有人能够记得住老人到底住过哪些房间,除了他自己。而他的金牙就被埋在了那些房间用以平整地面的土下。他这样做的目的也不难猜到,如果有一天,老人自己能够被调配到最顶层,也许这将是支开牢卒和狱吏的一个绝佳的方法。遗憾的是,在四十多年里,他从未被调配至最上层,也未找到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