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了什么。他亲吻男孩的额头,然后挣脱开他的阻拦,径直向殿内走去。耶胡迪尔拉住还要追上去的孩童,把他带到一边,安抚慰藉。这是一间宽阔的房间,环绕四周巨大的落地窗敞开着,但是王座的位置显然被搬离原位,它本应坐北朝南,但那处北面的王座基台现在空空如也,那朝向南面的伊甸园的几扇窗户,也已被紧紧地封死,边上还加盖了一间简陋的侧房;王座被生硬地置于了房间的正中,面朝着东面大海的方向。而地上的血迹一直通向那里。王座的靠背遮挡着男人的视线,直到他绕过那里,才看到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的她。她一只手搭在王座的扶手上,身体已经从上面扭曲滑落。但她仍然穿着那件精致美丽的无袖连衣裙,裙摆到脚踝,末梢是扭曲的簇绒流苏。她的胸前流淌着血液,而她的另一只手里握着那折断的箭羽。
“苏珊娜!”奥莱克西再也无法忍受他的悲伤,泪如泉涌,“苏珊娜……”男人把她抱在怀中,“苏珊娜,为什么?为什么……”
“啊,你来了……”她缓缓睁开了眼睛,面色已经苍白。
“苏珊娜,请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你究竟是谁呢?!至少告诉我你真的名字……”
“我的真名吗?我的名字是伊什塔尔。”
“你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啊?!
“我是……所有人……”
“所有人?!什么意思!请告诉我!”
此刻,她望向她的故人,强忍着疼痛,露出美丽的笑靥,“你还记得……还记得那首诗吗?”
“诗?什么诗?!”
“你忘了吗?我们在山上,看着晚霞,我念给你的……”她用尽力气说完这句话之后,慢慢地低下了眼眸,然后轻声地念着:
“在天空覆盖之下,
在无尽的海洋之中,
在山涧,在田野,在深林,在沙漠……”
那首诗并没有念完,她的手臂就垂落下来;那一刻,奥莱克西知道,上帝死了。
“是的,我记得……那时你叫我背下来教给我们的孩子,我就背下来了……苏珊娜……我怎么会忘得了呢……”泪水滴落她的面庞。他并未起身也未移动,而是守在逝者的身边,温柔地注视着她的容颜。缄默良晌,他缓缓起身,用双手横抱起苏珊娜的遗骸,向殿外走去。耶胡迪尔牵着纳迪纳普利跟在他的后面,随他一同出去。他们从齐古拉特宫的台阶上一级一级地下来;一路上,奥莱克西未发一言,他的孩子则为母亲的死而哭泣不已。天色渐晚,余晖绚丽;城外战乱的鼎沸已经散去,帕瑞戴斯城的百姓看到人王抱着死去的上帝,从神殿上下来。就自发的来到中央干道的两侧,他们手捧着烛火,为他们的女神送行。那时,兵燹已经停止,因为天使坠落地面失去权柄;大地震颤,因为地下世界的琼楼玉砌没了权柄的支撑,轰然崩塌,永被掩埋。义军不再进攻,而是在城外静候。奥莱克西穿过哀伤肃穆的街道,人们静静地目送着他们离开,只有低声地祈祷与哭泣回荡在他的身后。当他快要到城门那里的时候,有些市民就跟了上来,尾随在他的身后;而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直至全城的百姓都跟随上来;因为他们知道,他要把她安葬在城外。
看到奥莱克西与送葬的队伍出来。宁吉什齐达并没有过问,而是和战士们一起,为他们的王避让开道路。他抱着她,踏过血流漂橹的战场,向城的西面进发。那时,人们就知道,他要前往的方向了。
义军跟随在后面,护佑着人群。月亮升起,暗淡朦胧,好似也在为此刻哀悼。人们跨过伯拉河上的大桥,那河向东流入大海,河的南岸则是陪都乌尔。再往南是古城埃利都残垣断壁的遗迹,那里的守军点亮了火把,照亮前往伊甸园最后的道路。天空微曦,人们行走在通往园子的海滩上。海湾的北、西、南面都临着陆地,只有东面朝着大海。伊甸园就在海的南面,埃利都的东面。当他们临近那园子的时候,大火已经退去。因为在那天城一日,这世上就过去了三天。那烧在园子里的火经过三个日夜,就退了。那园子里的树,只剩下焦黑的枯枝,地上也是狼藉一片。奥莱克西抱着苏珊娜的遗骸,走在前面,最先进入园中,他看到那棵中央的圣树和它的周围依旧蓊郁盎然,便停在其面前,屈膝而跪。众人也就跟着他们的王向圣树跪下。
奥莱克西再次流下眼泪,他亲吻着苏珊娜的额头,默默地为她做最后的祈祷。他就把她葬在了那棵树下。等他起身的时候,一名不知名的人类战士,骑马赶来,向他递上一把剑,与那被他熔了做箭的穹顶之剑一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