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倒在篝火旁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一个女孩正望着远方的雪山,忧伤、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人归来的身影;在山的另一头,一个人手杵着拐杖,孤身走在雪山的深处,已经苍颜白发,接着,他倒在路上死掉了。
两个月后,队伍穿过了银霜遮盖的众山之主冈仁波齐(Kangrinboqê),抵达了当惹雍错(tangra Yumco)湖。伊奥斯听说,他们已经到了那些僧侣会时常出没的地界。
队伍里又有人失明了。饭后,扎西自告奋勇(他表示自己对这附近的路比较熟),带着几个失明的患者去附近的村寨寻医,他极为自信地说太阳落山前就能回来,但过了整整一夜,扎西他们并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嘉措把仆从索南从甜美的睡梦中叫醒:“该走了!”他用脚尖踢着躺在地上的索南的腹怀。嘉措一向认为索南是一个‘懒汉’,倒不是因为他干活不卖力气,而是他总是那样的无精打采、贪睡,没人叫的话能睡到第二天中午去。
“他娘的。”索南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扭捏着屁股从地上坐起来,他看上去干瘦的要命,细胳膊细腿儿,用脚蹬踹着地面,刺溜一下就站了起来,揉揉眼睛,啐了口吐沫。
“说好的一早就走。”嘉措补充道。昨天晚上,队伍里的几个汉子在篝火旁做出决定,今天一早就要起来去找扎西他们。
说完,他又走到营地另一头,来到侧卧着的伊奥斯的跟前。他看见她妹妹早就醒了(她每天起的都很早,不是第一个也是第二个起),蹲在伊奥斯边上,她正聚精会神地瞧着这个男人睡相发愣,脸上带着傻笑。
“把他叫起来。”嘉措道。
“再让他睡会儿。”
“不行。”嘉措踢了踢伊奥斯的后脊梁。“起来,黄毛。”
“你们昨晚聊那么晚,再让他睡会儿!”
“昨晚说好了,他今天跟我们一起走。”嘉措看到伊奥斯身体动了,就转过身去走开,“有可能碰到和尚们。”他最后说。
伊奥斯揉了揉眼睛,看到卓玛正在看他:“你在看什么?”
“看你啊傻瓜!”
伊奥斯感觉窘得厉害,这已经是几个月以来第三次发现她在自己睡觉的时候盯着自己瞧了。他担心自己因劳累疏于清洁的面部、因恶劣的环境而变得粗糙的皮肤,因困倦和苦恼而肿胀的眼圈让自己看起来更老了;他本就因很少打理和修剪自己的胡须而显得苍老不少了(为的是让毛发遮住自己过于‘突兀’的面孔而融入周围的人,尽管实际让他感到与队伍中的人产生隔阂的原因不在于此,而是这么久他仍旧听不惯那些人讲自己方言时的‘大大咧咧’和嗓门),他担心变老和憔悴的面孔使自己丧失了在卓玛面前的吸引力,两个月以来,他曾控制不住自己地,数次幻想自已与她交媾的场景,虽然他知道这不可能,无论从道德还是条件上讲(因为自己已对另一个女人做出承诺,且他自己随时可能离开队伍去往他处——当找到那些僧人问到那个问题的答案,他还要原路返回,回到自己曾发誓要厮守终生的那个人那里去),但仅仅是保留这种可能性,都能使他产生莫名其妙的快乐,这是他自己片刻独享地奢侈品,但是他也尽量克制着这些想法的出现,他强迫自己用一系列沉重的思绪和回忆替代这个想法的出现,压制着这种向往。
“我起来了。”他低声道,“不用拉我,我自己能起来。”
女孩双手握住伊奥斯的胳膊,把他往起扽,她脸上洋溢着的又吃力又欢快的表情会让人误以为她是个喜欢干力气活的姑娘:“路上小心点,早去早回!早点回来,我做炖肉咱们晚饭吃!”
“好。”
“你怎么老是那么木讷,那么呆?哈哈,好了快去吧,那头驴子拉来给你们驮东西,喂!哥,别在路上东张西望的,早点回来,他们八成是迷路了肯定没发生什么事,扎西的命大得很,他真是讨厌,老是叫人替他操心,你们找到人就快点回来!喂!伊奥斯!回头看我啊,我在向你告别呢,再见!”
“再见。”
搜索小队出发了,山巅和峡谷险路重重,这个季节的冰已经化了,他们时不时都能看到失足坠入激流的骆驼和马的尸体,伊奥斯看到那些动物的遗骸不禁冷汗直流,残留的睡意荡然无存,因为他知道自己落脚的任何一个不小心,都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听着,你小子要是敢对我妹妹做什么,我会立刻把你杀死,从这儿推下去!”伊奥斯仿佛听到了嘉措的声音,也许……他瞅着嘉措那阴沉着的脸,曾有那么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