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抬手捧住她的脸,拇指在她的唇上重重一蹭,像抹口脂似的把她唇上的血珠前后涂开。
那力道宛如落在了漆瑭的心脏上,让她有些颤栗,与此同时,她直觉事情不对。
他身上的黑气若隐若现,似乎处于失控的边缘,原本黑绿色的瞳孔里,两种颜色的界限突然变得模糊,好像……将要融化成灰色……
然而她看不到那双眼睛最终变为什么颜色了,因为他突然垂下头朝她贴了上来。
来得突然,又毫无章法,点、撞、蹭、碾……
像一只不知如何表达心情的狗,全身抖擞却只会亲昵磨蹭,疯狂摇尾。
她抬手摁住他放在她肩颈处的手,易昀一顿,微微撤开身子……
然而漆瑭没给他后退的机会,她紧贴而上,忽然暗示性地舔了一下。
这一下,似乎打开了易昀的某个开关,突然就无师自通起来。
窗外,持续多时的磅礴雨势开始转小,电闪雷鸣褪去威势,只有风声仍在呼啸;窗内,才开始不久的小雨,雨势渐大……
这个吻不掺杂任何情与爱,只是单纯的欲望,掠夺欲、侵略欲、占有欲……
他扣住了漆瑭的手腕,摸到她手上冰冷紧致的炼器手衣,嫌弃地“啧”了一声。
然后漆瑭感到,手衣的边缘被掘开了一道缝隙,一根更加冰冷的手指强硬地挤了进来。因为手衣极其贴合,绷得很紧,所以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分明的骨节。
唇舌、腿间、手上……被入侵感极度强烈,漆瑭有些喘不过气,本能地大口呼吸,却迎来了更猛烈的雨。
于是她反咬回去,直到唇齿间萦绕起清香的草木味。
易昀似乎是抖了一下,黑气如开了闸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瞬间将小阁子填满。
他呼吸很重,每喘一下,黑气就拔掉她头上的一支玉环珠翠……最后拔下的,是那支似乎在微微颤抖的蝶戏花玉簪。
玉簪落地,丝绸般滑而凉的长发垂至腰间,他拢住她脑后的头发一并狠狠地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与自己贴的更近。
这时,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阵怪异的风,凑巧吹开了窗户,又凑巧露出了藏在外面的润青的脸。
鲛人面色惨白,头发早被暴雨打湿,真真正正的像贴在身上的深蓝色海草。
漆瑭的“兄长”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朝他冷冷地钉过来,姿态示威。
润青握紧拳头,逃离得极为狼狈。
经这一通发泄,易昀混沌的头脑有了一丝清醒,但他不知为何,就是舍不得离开唇齿间的柔软。
好像一直、一直……心里油然升起一种,终于得到了觊觎已久的宝物的满足感。
直到那柔软先行离开。
漆瑭趁他走神,好不容易将他推开,见他狗似的还想继续凑上来,她便伸出食指,封印似的竖在他的唇上。
易昀停住了,那双绿到极致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喉结重重一滚。
想要放肆,却又……不得不听话地克制。
“告诉我。”她得了空隙,狠狠呼吸了几口空气,“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的冥主,是她从未见过的温顺,就连他周身那接近狂暴的破坏欲,都好似变成湿漉漉的小狗,柔软地贴近她……以另一种方式宣泄出来。
漆瑭也是在这时才发现,他的睫毛很长,虽然长却有些稀,只是贴着上眼皮薄薄的一层,像什么昆虫透明的薄翅,随着说话会微微颤动。有一种和他整个人格格不入的别样的乖巧感。
他没有舍得离开她的手指,一贯冰冷的唇难得温热,轻蹭着说:“我叫……易昀。”
“原来你叫易昀啊。”她轻笑了一下,瞳孔里倒影的烛光,像阴云外的星星。
她收回手指,转而抵上他的后背,朝自己轻轻一推,然后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说:“易昀,吻我。”
窗外雨声渐歇,暴雨趋于平息,三三两两的雨滴像断线的珠子;而窗内,暴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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笠日早上漆瑭睡醒,嘴巴还是麻的。
虽然结果是她早有预料的,但她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易昀为何会对她有这样的欲/望。
他毕竟活了那么久,就像二人之前说的,“一千年几乎是漆瑭全部人生的五十倍”了。
他经历过什么好的坏的事、遇见过什么好的坏的人、体会过什么好的坏的情绪……漆瑭并不会自信到觉得自己都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