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九月,朝廷收到边报,得知张吴二人投奔元昊,且受到重用,有人献策施其家以恩,用离间之计。“赐其家月米十石、钱二十千文,又以元之弟侄张秉彝为华州长史,张起、张仲经为文学,令往塞下招安,俟元等还,一体优恤。”
等了数月,未见其归。宋廷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责令当地州府解送二人家属赶赴京城,羁押在随州。并将张秉彝等百余口送房州安置,审查出入,饥冻且死。知州陈希亮陈情道:“张元投敌,实情不知真假,真如此,为国者置家于不顾,怎会顾忌这些无罪的远房之人。”于是放归秉彝的家人,只押张吴的家人在随州。
元昊为安抚张吴,欲解救其羁押在随州的家属,便问张元“计所何出?”。张元知道这也是元昊在试探,微微一笑,主公勿虑,此小事尔:“潜使谍者矫中国诏释之。”
元昊依计,派人扮成宋官,假传释放诏书,不出所料,当地官民竟无人生疑。当骏马轻车载其家人出境时,张吴还派出乐队,临境作乐,此举是对家人归来的迎候,也是对宋廷的小小侮辱。因为,接下来的好水川之战,张元将粉墨登场,上演最凝墨重彩的一笔,奏响北宋没落开始的一曲悲歌。
六盘山横贯陕甘宁,屏障关中,泾水发源于此。沿其主峰西麓的山脚,自东而西,有一条河流长约60里。水流经久不涸,水质甘洌,故其川曰“好水川”。
天授礼法延祚四年(宋康定二年,1041年)二月,李元昊率兵10万从折姜南下,扬言攻打北宋延州。此乃张元声东击西一策。范仲淹即调重兵把守延州,元昊则亲率大军直扑韩琦守卫的渭州府,想从这里撕开一道口子,继而占领整个六盘山山麓,这块天然牧场可为西夏骑兵源源不断地提供良马。“来吧,懦弱的宋人,乖乖把渭州府交出来吧!”埋伏好水川,诱敌深入,此张元第二策。
韩琦闻夏军压境,命环庆路副都部署任福率兵一万八,出夏军之后,意欲占领羊牧隆要塞,伺机合围破敌。临行前,韩琦对任福下了重话:“羊牧隆,务要达之;行军须持重,不可浪战。”“及行,诫之至再。又移檄申约,苟违节度,虽有功,亦斩。”
二月十四日,任福率军抵达好水川,一路虽有夏军侵扰,任福遵令,不与恋战。斥侯来报,出了好水川,前面五里即是羊牧隆。“我没见过海,不知海里的春天是什么样子。”任福喘了一口粗气,正待退回命运的一箭之地,前军来报,发现银色泥盒数百,里边有“咕咕”之声。盒子方正,装着神明鬼魅,令任福不着头脑,喝令军士:“毁之”。犹如石子打破湖面,上百只鸽子扶摇而上,哨音响彻长空。此乃张元三策瓮中捉鳖。
伴随鸽子飞升,西夏武士“步跋子“漫山遍野,俯冲而下。这些“不跋子”常年游戏黄土高原,履行山地如飞。宋军阵未成列,正前方即遭夏骑冲击。一对对骑兵,人马都披厚重铠甲,马的铁甲两侧配柄长枪,此乃西夏重甲骑兵“铁鹞子”,令人闻风丧胆。
屠杀开始,生命就这样被带走了。宋兵企图突围逃亡。高岗之上,元昊树下大旗,旗高两丈,挥左左伏起,挥右右伏起,居高临下,左右夹击宋军,此时的好水川早已成了“恶魔的盛宴”,犹如阿鼻地狱。
此役之前,当地流行一首《边地谣》“军中有一韩,西贼闻之心骨寒;军中有一范,西贼闻之惊破胆。”此役一胜,张元题诗一首作为回敬:“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
好水川一战的惨烈,从后世的考古发现得到了佐证。1999年兴隆镇维修粮库围墙,挖出一个长度100多米、厚度1米的尸骨层,人骨、马骨相互叠加,其状惨不忍睹。在陈田玉村北红岗遗址沿山崖边,处处白骨层层,有距崖顶几米的,也有距崖顶十几米的,还挖出豆绿瓷盏、铜(铁)箭头、四系灰陶背壶、马刺、瓷蒺藜、将军罐、陶灯、铁琉球、瓷片、铁甲和一把铁刀。插在人马头颅的铁箭长约6公分左右,三角菱形。
好水川,山鬼与河神在这里把酒言欢,却无法改变大河东流的命运。一声号子响彻六盘山上,并不安静的灵魂:
旧迹凌歊好放雕,荒台百尺登临胜。
俊鹘重经此地飞,墨河讲武当年盛。
吊古难忘百战心,扫空雉兔江山净。
新丰野老惊心目,缚落编篱守麋鹿,
兵火摧残泪满衣,升平再睹修茅屋。
衰草今成御宿园,豫游只少千章木。
上林丞尉已连催,洒扫离宫补花竹。
人生陵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