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和徐阶同行,正在赶往永平府的路上。
这天二人歇宿官驿时,收到朱浩从永平府的来信。
徐阶好奇地问道:“莫非是京城送来指导我们抵达永平府后该如何做事的公文?”
杨慎笑道:“乃敬道自永平府送来的信函,说是他如今人在矿场,却以装病的方式,欺瞒府衙属官,那些人居然找了前太医吴院判去给他诊病,真是……”
徐阶听到后目瞪口呆。
朱浩作为一个正统朝官,居然玩这种瞒天过海的招数?不在治所,却跑去矿场,岂不是擅离职守?
杨慎道:“你定然觉得敬道做事太过激进,但他就是这样的人,从来都不遵循常规,以后你跟他熟悉后就知道了。”
“是,是。”
徐阶很汗颜。
在他之前二十年的人生信条中,规矩必须无条件遵守,他这个人看起来精明,但其实一直都在努力做一个循规蹈矩的乖孩子,没经历过现实的毒打,说白了天真地以为,这世界只有黑白两色。
从认识朱浩开始,朱浩就给他上一堂生动而又鲜活的社会课,现在杨慎教他的,也是官场中最常见的灰色地带。
杨慎道:“这样我们直接去矿场就行。”
徐阶不解地问道:“地方百姓跟矿场起了冲突,涉及民情,却不知朝廷为何一定要派我们前去查探?到了地方后,先不说怎么查,就说光是地方接待之事,恐怕……就很繁琐吧?”
徐阶实在理解不了大明官场行事逻辑,尤其是在这件事上。
派翰林院的官员去查本来属于三法司监管的案子也就罢了,可他们两个翰林到了地方,该以怎样的身份立处?
钦差?顾问?
谁负责查?人手怎么调度?查到后如何上报?
徐阶脑袋里一团浆糊。
杨慎听徐阶提到此事,面色多少有些阴沉,因为他想到临别前孙交跟他说的那番话,当即道:“到地方后,你有不懂的地方,一概听从我的吩咐便是。如何报,要看事实而定。”
杨慎还是教导徐阶要以事实为准绳,这也是他一直坚持的东西。
在不清楚是否能找到有关狄夷跟此案的证据前,杨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
唐寅比杨慎早一天出发。
得知消息后,他便立即动身,而且是骑马赶路,并非乘坐慢得多的马车,以至于他比杨慎早得多抵达矿场。
新皇派系中,唐寅的地位比较高。
朱浩让人去迎接唐寅。
唐寅进入矿场,没发现朱浩的身影,只见到公孙衣和陆松,心情多少有些不悦,这两天赶路他身心俱疲,此时特别想发火。
“有什么事,非要着急让我来?这案子还用得着查吗?要我说,干脆直接把朱浩报上去,一了百了!”
唐寅在公孙衣和陆松面前说丧气话。
也是唐寅觉得,你朱浩玩阴的,搞自己陷害自己这招也就算了,居然劳烦我从京城风尘仆仆赶来,说是让我查案,分明是折腾人上瘾!
不知道我唐某人最近就想没事逛逛街、钓钓鱼、写个书法当个闲人?尊重一下老人的选择行不行?
陆松无奈道:“唐先生莫要动怒,朱先生那边说了,给您预备了上好的酒菜,为您接风洗尘。”
“我去!”
唐寅现在也学会了很多朱浩的口头禅,“我千里……百里迢迢赶来,就为了吃他一顿酒?罢了,酒席在哪儿?我正好饿了!”
……
……
唐寅酒足饭饱,正要起身,找个地方睡上一觉,就见朱浩一身灰黑色衣服,脸上也带着尘土,灰不溜秋出现在他面前。
唐寅皱眉:“你这是干嘛去了?下矿井?”
朱浩身后一身干净衣服的关敬连忙上前,代为禀报:“先生这是去了后山的实验室,我们刚从那边回来,有很多东西需要先生亲自动手……”
“什么呀?”
唐寅没听明白。
朱浩笑道:“就是做了一些涉及煤炭化工的试验……马上杨用修就要来了,我得把该完成的实验全部做完,然后所有实验器材全部封存起来,隐藏好,免得被人发现端倪。”
唐寅有些诧异:“你让杨用修直接到这儿?就不怕漏出马脚?”
“怕啊,所以需要先藏起来,矿场内明面上的锦衣卫,除了陆千户外均已撤走,现在这矿场,名义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