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髻束好了。
两名侍女都看呆了,夫人的手真是巧夺天工,前短后长的怪异头式被变成了标准的汉人发髻,完全看不出异常,而且用时极短,不到半刻钟。
奕六韩自己照着镜子,亦是惊叹:“小湄像变戏法似的,我都没看清你怎么弄的,变出一个发髻来了。”
面对赞美,苏葭湄十分淡定,接过侍女递的皮冠,给他戴,再绕到正面,为他系颔下的带子。
系好后,她退后一点,仔细端详。
他见她久久凝视他,轻拍她脸嬉笑道:“被我的美色震晕了?”
他笑起来雪白的牙齿闪闪发光,乌黑的眼眸也在闪光,宛如星河璀璨,仿佛世间所有的光华都凝聚在他的笑容里。
这光一般的男子。
她只觉目眩神迷,赶紧定了定神,前为他正正发冠,谆谆叮嘱道:“去了高临,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可要改一改了。世家大族,规矩很严,没有你这样嬉皮笑脸的。”
“那岂不正好,给他们刮去一股新鲜的风!”他振衣而起,大笑着出门而去。
她摇摇头,对他无语,却有爱慕之色,在眉梢眼角漫开,扶着门框,裙裾在晨风飘摇,默默看他离去。
他不曾回头。
“走吧,兄弟们!”他对着院等待的众ren
da喊,信手一挥,大袖舞荡,“总算摆脱女人们了!咱们走——”
他走在最前,之后是亲兵们,然后是张秀才、五大头领,最后是十五个副头领。
一行人转过山道,看不见了,苏葭湄依然在倚门而望。
而歌琳在另一间屋里伏在床哭得昏天黑地、几乎晕厥,琪雅和两名侍女焦急地守在床畔,不敢走开。
“他走了吗?”歌琳带着哭腔,嘶声问。
侍女玛吉一阵风奔出去,又跑回来:“公主,汗王刚出院子。”
歌琳蹦起来,想冲出去,可又止步,转身扑倒在床,继续哭,哭一阵又问:“这回走了吗?”
侍女玛吉又奔出,跑回:“公主,看不见了,汗王下山了……”
“要不公主你也送下山去……”琪雅在旁边劝道。
“公主,现在去追还来得及,汗王他们刚转过山道……”侍女玛吉说。
“不,不!”歌琳狂叫,“我说了不送他!我受不了!”
她伏在床嚎啕大哭,蓬松的卷发覆盖了整个背部,随着她全身的抖动而波浪起伏。
琪雅叹息着坐在床畔,俯下.身去,轻抚歌琳肩头劝慰。
两名侍女亦眼泛泪光,无声地叹息。
————————————————
头领们一直送奕六韩到山下。
晨风吹来大地深处的寒意,是北方大地积淀一整个冬天的寒气,在早春的清晨徐徐地散发,料峭入骨。
下了山,是一带丘陵荒岗,乱石横卧,灌木丛生,道路起伏不平,残雪和泥泞混合成一段湿滑难行的路。这样的路要走十几里才是往东南方覃州去的笔直官道。
“送到这里吧。”奕六韩回身望着兄弟们。
该叮嘱的话他这几日已经反复说了多次,此刻也不再赘言,张开臂膀,和兄弟们一一拥抱告别。
他最先抱阿部稽。阿部稽狭长的灰眸蕴满深沉的不舍,喉结滚动,强忍情绪。拥抱的时候,他用很大的力量,猛拍奕六韩的后背,那猛烈的力量传达出的感情,让奕六韩不禁热血沸腾。
阿部稽和勒内是形影不离的,两人什么时候都站一起,于是奕六韩第二个抱的是勒内。
勒内他矮小,像个小弟弟一样被他揽进怀里,奕六韩听到一声哽咽,他将勒内从怀里推出去,重重一拳砸在他肩头:“小勒内,你站错队了吧?你应该和我的女人们一道送我。”
头领们都笑起来。
勒内这才忍了泪,深吸一口气,手正要抚胸口,却凝滞在半空,想了想,改用汉人的姿势,拱手道:“汗王,早去早回,别忘了我们,这里还有你的一千子民在等你,我们等你带回好酒好肉好前程!”
奕六韩重重一拍他的肩:“别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他转身去抱昆突,昆突的脸通红,这人是爱红脸,结结巴巴想说点啥,奕六韩已经走开去抱沙列鲁。
“汗王走好,一路平安!”沙列鲁依然用野利人的方式,以手抚胸,躬身恭祝。
奕六韩点点头,望向括廓尔。
括廓尔没有跟四个头领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