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命,他们将汗王下令活捉的人,全部斩尽杀绝了。头领赶紧去认罪吧!”
沙列鲁忐忑不安地赶到行台府邸,还未踏进堂内,便觉整个厅堂的灯烛,都被奕六韩的怒气激得飒飒晃动,满厅光影缭乱。
“沙列鲁!战前我宣明的军纪有哪几条,你给我背一遍!”奕六韩的声音仿佛暴风雨前的阵雷。
“汗王,我没管好士兵,我知罪了,请汗王责罚!”沙列鲁匍匐于地,重重叩首。草原五部和原礼仪有别,但最重的礼仪都是磕头。
“我让你把军纪背一遍!”奕六韩的怒火犹如雷霆爆发,“你听不懂汉语,难道连野利语也听不懂?!”
“是!”沙列鲁只能硬着头皮一条条地背,“不准纵火暴掠,不准强-奸妇女,不准惊扰平民,不准抢劫府库……”
“战前我宣布军纪的时候,是不是用汉语说了一遍,又用野利语说了一遍?”
“是!”
“你的士兵们都犯了哪条?”
“除了最后一条,前三条都犯了。”
“该当何罪?”
“这……”
“我问你该当何罪!”奕六韩暴怒的声音震动屋宇,堂内众人只觉气血翻涌,头晕目眩,耳内嗡嗡作响。
“论罪当……当斩……”烛光投影在沙列鲁伏地的魁梧身躯,战袍的下摆似在微微抖动。
“来人!”奕六韩暴喝一声,“把葛将军拿住的这些士兵推出去斩了,首级示众,以儆效尤!”
语毕,他用汉语对葛冲解释了一遍,葛冲颔首,流露出敬服之色。
“汗王!”沙列鲁见奕六韩的亲兵们押着被逮捕的士兵往外推,连忙痛声高呼,“汗王,若是我沙列鲁的士兵犯了军纪,汗王要杀要砍,我甘领责罚。可这都是汗王自己千辛万苦训练出来的嫡系兵马啊!”
玉井山夜袭,沙列鲁的人马所剩无几,奕六韩将自己那支嫡系军队给了沙列鲁,之后一直由沙列鲁统率这支野利兵。
奕六韩听了此话,怒气更盛,用力拍打座椅扶手:“我的军只有军令,没有私情!不管是我的人,还是你的人,还是谁的人,违反军纪,当军法从事!”
这一拍之下,红木圈椅的扶手陷下五个深深指印。苏峻在此议事时,主位常设坐榻。
奕六韩不习惯坐榻,一进此地让人撤了,换了张圈椅放在主位。
奕六韩的侍卫莫里,刚收了沙列鲁的金锞子,此刻见汗王圈椅扶手指印赫然,不由心惊,连忙向沙列鲁做眼神,示意他不可再争辩。
沙列鲁压根没注意,反而直起身,昂首道:“汗王果真不徇私情吗?我听说阿部稽头领和勒内头领也违反了军令,却未受责罚……”
侍卫莫里见他将自己暴露出来了,心暗暗叫苦。
奕六韩心里顿时一闪念:阿部稽和勒内还未走出正堂,沙列鲁知道了,定是派去叫沙列鲁的莫里所说。
奕六韩先不追究此事,心默默记下身边有个侍卫嘴不严,私受将领贿赂。
这些念头都是电光火石般在脑海里闪过,嘴却未曾有半秒迟疑地截断沙列鲁的话:
“我给阿部稽、勒内下的是活令,能生擒则生擒。给你们宣布军纪时,下的是死令!二者岂能相?!”
奕六韩越发震怒,指着沙列鲁大吼,“沙列鲁!你纵兵违纪在先,不服惩处在后!你那骁骑都尉别当了,给我好好思过!”
奕六韩把自己那部分野利兵都给了沙列鲁,还给了他五千梁兵,表给他请了一个骁骑都尉的军职。
沙列鲁手下那支五千人的梁军并无一人违纪,奕六韩却施以如此重罚。
这下打击可谓当头霹雳,劈得沙列鲁天旋地转,惶然无措,抬起头来惨声高呼:“汗王!”
奕六韩一指门口:“滚!”
沙列鲁面如死灰,还想再说什么,却双唇颤抖着说不出来,眼底涌起深深的绝望。
奕六韩唤了两个侍卫将沙列鲁拖下去,经过勒内和阿部稽身边时,阿部稽面无表情,勒内淡蓝色眼睛里,掩不住一丝幸灾乐祸。
沙列鲁死死盯住他们,眼里神色复杂得看不到底。
他被人拖下去时,正好和一串刚被斩下的首级擦肩而过。
亲兵们提着血淋淋的首级进来,呈给奕六韩验过,奕六韩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们拿下去悬挂示众。
来来去去滴了一路鲜血,满堂灯烛映照下,像是铺满了一地殷红的花瓣。浓重的血腥气在大堂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