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葭湄亦微惊,回过头来:“头领要我帮什么忙?”
“夫人,我们还未向汗王敬酒,夫人觉得,我们敬酒时,说野利语好,还是说汉语好?”勒内躬身行了一礼,问道。
“勒内头领的汉语说得这么好,不妨用汉语敬酒。”苏葭湄看向阿部稽,“阿部稽头领说野利语吧。其实没有关系的,你们和汗王跟亲兄弟一样,是不敬酒都行,闹这些虚礼作甚。我看汗王一杯接一杯喝酒,都没时间吃菜。”
“肯定要敬酒的,再好的关系,也不能乱了礼制。”勒内笑道,“那么我用汉语敬酒,还得麻烦夫人教我怎么说。”
苏葭湄望着他,她眉心的花钿,在月光下闪着清幽光泽,映得一双杏眼莹亮如星。
“勒内头领。”她想了想,说,“如果用野利语敬酒,你会怎么说?”
“夫人是要我说野利语?”
“嗯,你先说野利语给我听。”
勒内用野利语说了一遍,苏葭湄静静地听着,勒内说完,苏葭湄抬目看着他,神色淡定从容,“我明白了,你这么说:‘此番大捷全凭汗王指挥得力,各路勇将齐心同德。我们野利俗语说,齐心的蚂蚁吃角鹿,合心的喜鹊捉老虎。团结一心才能众志成城。我们野利部毁在内讧,如今野利部亡了,所幸我们跟着汗王,以后我们也是梁国人,愿为大梁国效力疆场!’”
勒内仔细听着,心佩服不已,她将他那段野利祝词翻译成汉语,不仅准确理解了他的意思,而且根据汉语的习惯添枝加叶。那句俗语,她翻译得格外精彩,其实她大概也不知道他原句里说的是哪几种动物,却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表达团结一心,便翻译成汉人喜闻乐见的动物,让人一听懂。
他对她展颜而笑,躬身一礼:“我记住了,多谢夫人!”
阿部稽侧首问勒内:“你真记住了?”
勒内重复了一遍,一边背诵一边含笑看苏葭湄,一遍背完,一字不差。
苏葭湄也忍不住漾开了笑容,赞道:“勒内头领好记性!”
勒内喜逐颜开,淡蓝眼睛闪着宝石般的辉芒。
“那么,现在我可以走了吧?”苏葭湄浅浅笑着问。
“啊,耽搁夫人这么久,罪过,罪过!”勒内连忙以手按胸,手到途又顿住,改成拱手行礼,“夫人请走好!”
“夫人走好!”阿部稽以手按胸,躬身恭送。
苏葭湄轻笑转身,浅碧六幅湘裙在地迤逦出一道水波,身姿婀娜地消失在廊道尽头,两名侍女垂首紧跟在后。廊外,霍荻黑色的身影如夜鸟般随行。
廊风灯飘摇,空留余香袅袅。
兄弟俩呆立良久。
阿部稽先回过神来,侧首看勒内:“你在发什么愣?”
勒内也侧首看他:“那你在发什么愣?”
“我在看苏夫人(勒内心一跳)的侍卫。”
“苏夫人的侍卫?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轻功如此了得,能让你看见?”
“是不是那个叫霍荻的?之前葛冲派来联络汗王的那个?”
“是他。”
“唔,汗王的武功都不他吗?”
“只怕不,汗王说,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只有汗王的师父能与之一较高下。”
两人一路谈论着慢慢走回了宴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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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宴结束,已近子时。
奕六韩回到内院,一名侍女迎来,屈膝一礼:“汗王,夫人在西院的浴室。”
奕六韩喝得有点晕,摇摇晃晃站定,以手扶额,打量这名侍女。
这是玉井山的厨娘之一,夜袭那晚被俘虏了,破城后被解救出来,因此习惯了仍叫他“汗王”。
数月来,他的名号五花八门,有时候听到别人叫他,他会一愣,不知道叫的是谁?
一千子民叫他“汗王”。
刚到高临时,奉父亲之命在那里等他的邹云功,叫他“三公子”。
管家、家兵、叶靖等人,叫他“三少爷”。
王赫曾是叶振伦部下,他麾下的孙孝友、段克己,都叫他“少将军”。
苏葭湄父亲的旧部,以及苏峻麾下的降卒,都叫他“叶将军”。
他给敌人写书信时的落款是“叶三郎”。
他娘的,他究竟是谁?
“奕六韩哥哥饶命啊!”
“奕六韩,我告诉你,你敢带女人回来,带回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