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院外一株梓树下张望,远远的,可以感觉到她的焦急。
浓荫如盖的梓树开满了一蓬蓬白色的小花,笼着她纤细的身影,院门口悬着的灯笼晃动着幽幽的微光。
他只觉满耳嘶鸣的蝉声都静止下来,多日来的思念突然间像猛涨的潮水,排山倒海地涌来。
她穿着白底蓝绿花纹的抹胸长裙,外披一件白色轻纱薄衫,颈间挂着一串蓝松石项链,耳朵下是蓝色长流苏耳坠。全身下只有蓝白二色,在这燠热的盛夏之夜,显得格外清爽。同时,抹胸的式样和长至肩头的流苏耳坠,又隐约透出几分妖娆。
她这一身是今日特意为奕六韩穿的。奕六韩刚走不久,旁边偏院有人过来,说是兰茵晕倒了,她没来得及换装,一面派人去找曹叔请大夫,一面派人去城外军营找勒内。
她和歌琳住在主院,其余家眷都挤在偏院里,她到院看了兰茵,见她已醒过来,但仍旧虚弱,连忙又到院门口来等。
大夫还未到来,勒内先到了,他身穿的竟还是当初在玉井山时,她给他做的那件绸衫。气候这么热,他都不舍得将这件春衫收进衣箱。
苏葭湄心间漾起一丝涟漪,一个多月前柳烟深处的那一幕,如同遥远的梦境,在记忆深处若隐若现。
“苏夫人。”他恭恭敬敬地对她拱了拱手,眼眸半垂。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肩头,那里鼓出来一块,显然是包扎着药布。她张了张嘴,似乎想问问他的伤情,但终究没问,只说:“勒内头领,兰茵病了,快跟我来。”不等他有所反应,长裙飘逸,走到前面去了。
房内拥挤而又闷热,一间房住了六名家眷。
“夫君!你怎么不来看我们!?”
泽阿依坐在兰茵床边,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勒内,蹦起来冲过去,一头扑进勒内怀,捶打他的胸膛,听到他闷哼一声,连忙抬起头来,惊声叫道,“夫君你受伤了?!”
她正要抚摸他肩凸起的一块,他推开她:“让我看看兰茵。”
“大夫到了!”有人喊道。
苏葭湄忙迎了出去,不一会,带着一名随军医生进来。勒内起身让座,军医坐在床边为兰茵把了一会脉,站起身来,作了一揖:“恭喜,这位夫人有喜了。”
“什么?”勒内淡蓝色眼睛绽放出强烈惊喜。
“不可能吧!”泽阿依难以置信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妒意,“兰茵,你多久没来事了?”
“好像……”兰茵愣愣地看着泽阿依,“有很久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泽阿依气得叉腰大喊,转头对勒内说,“夫君,她若早点告诉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勒内没理睬她,向军医问一些如何保养的问题,军医留了一副药方、叮嘱了几句忙着要走,勒内拦住他,伸手到怀里掏,却掏了个空,正急得汗流满面,苏葭湄从袖拿出几块碎银,塞到军医手里:“辛苦您跑一趟。”
军医也不推辞,接过碎银揣进怀里,拱手道:“夫人客气了,下次可以直接派人找我。”
“那多谢了。”
苏葭湄送军医到院门才折回来,只见勒内坐在兰茵床头,兰茵半靠在他身,他正低了头,与她耳厮鬓摩、款语温存。
泽阿依照勒内的吩咐倒了一碗水来,见此情形,将粗瓷碗重重搁在案,发出很大的响声。
勒内抬头看了泽阿依一眼,蹙了蹙眉,端起碗喂兰茵喝水。
兰茵才喝一口呛到了,咳嗽不止,勒内连忙给她抚胸拍背:“慢点喝啊……”
泽阿依斜眼看着,高高嘟起了嘴,在一张胡床坐下生闷气。
她和兰茵其实一直相处甚欢,从未有过争风吃醋。住在玉井山的时候,家里的活都是兰茵承担,连泽阿依的内衣裤都是兰茵浆洗。
通常情况下都是泽阿依侍寝,有时候泽阿依葵水或者身子懒,让兰茵代她服侍勒内。算起来,兰茵得的雨露泽阿依少得多,却没想到她倒先怀孕了。泽阿依越想越觉得委屈、不公、憋气。
耳边听得苏葭湄和勒内在说些什么,泽阿依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也没听进去,直到勒内说了一句:“可以让泽阿依给兰茵煎药。”
“啊?”泽阿依回过神来,“夫君叫我?”
勒内十分不悦:“大夫给兰茵开了一副安胎药,苏夫人教你如何煎药,你学着点,以后由你给兰茵煎药。”
泽阿依赌气地抱怨了一句:“我不会煎药!”
“那你会什么?你这个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