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人本有闹婚习俗,勒内这句话一喊出,男傧相们更加兴奋,一个个都欢呼狂叫起来:“汗王再不背,我们把新娘子背走了噢!”
奕六韩抬头往女眷看了一眼,那双碧色的眸子在大片珠光鬓影、绮罗锦绣若隐若现,溢满悲伤。
他心一痛,身后的野利兄弟们推得更猛,起哄声更激烈了,他不得不蹲下去,将苏葭湄背身,蹬蹬蹬了台阶,健步如飞地进了府门。
男女傧相们跟在后面,大家欢笑着,拍着手,撒着鲜花、彩条,拥着新人往祠堂去。
按照规矩,要先到祠堂祭祖。
女眷,叶东池的正妻赵玉蛟,突然问走在旁边的小妾何氏:“据说是高临的习俗,是吗?”
何氏是高临人,点头道:“是的,我们老家的习俗是新郎必须把新娘背进门。”
“大少爷娶我时为何不照这个习俗办?”赵玉蛟满面不悦,撇了撇嘴,转头问二少夫人宁眉初,“二少爷娶你时有没有这样?”
宁眉初在一名丫鬟扶掖下,吃力地紧跟众人,微微气喘地答道:“不曾这样。”
“哼。”赵玉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拈着手帕扇了扇,“既然是背进来,何必还铺什么红毯。”
“是,真是铺张浪费,叶家的排场如今咱们家还大了……”叶东池的另一个小妾秦氏悄声对赵玉蛟说。
秦氏是赵玉蛟的陪嫁丫鬟,赵玉蛟出自颍川赵氏,本朝太后和皇后也都出自这个家族,秦氏口的“咱们家”即指颍川赵氏。
“哼,三少夫人领的是双倍月例钱,这婚礼又不知道花费多少。每次家宴都训诫我们要厉行节约,不许骄淫奢侈,结果可好……”赵玉蛟不停地小声嘀咕。
叶府每个月都给各房各院分发月例钱,叶振伦吩咐吴夫人给苏葭湄的月例钱,是叶东池和叶翎房里所得的两倍。
“大少夫人,你看新郎在看哪里?”小妾何氏扯扯赵玉蛟的袖子。
赵玉蛟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勾起一丝交织着嫉妒与嘲讽的冷笑:“在看他的野利女人,真是忙啊,背背着新娘,每走几步还要张望他的野利女人。”
很快,这些女眷们都发现了:奕六韩背着苏葭湄去宗祠,一路不时地稍缓脚步,转头往身后跟着的大群女眷里看一眼。
修鱼挽着歌琳的胳臂,悄声对她说:“你看三哥哥又在看你,他多爱你,小歌姐姐,你千万想开一点。”
歌琳咬着下唇,用力眨了眨眼睛,将凄楚的眼泪忍下去。
仆役群里也在低声议论:
“三少爷可真厉害,背着人还健步如飞,过了四道大门了,居然一点都不累!”
“三少爷从陵州驰援赤城,三日行军千里!背新娘子走四道门算什么,不在话下!”
“是啊,还有白沙峪之战,杀敌无算,大败纵横朔漠的玄甲兵……”
“难怪老爷为他大办婚礼,据说大少爷、二少爷的婚礼隆重得多。”
“可不是吗,老爷平定苏峻之乱,不都是三少爷之功吗!”
……
祠堂祭祖完毕,奕六韩继续背着苏葭湄,来到叶家正堂定静堂,在此处行拜堂合卺之礼。
礼毕,叶家女眷们送苏葭湄去新房,新郎要留下招待宾客。
女眷拥着新娘离开前,奕六韩深深看了歌琳一眼,做了一个口型:我爱你。
歌琳双手抱臂,绿眸冷冷一横,扭过头去。
奕六韩心里咯噔一下,正想将修鱼拉到一边交待几句,但是修鱼被叶家旁支的几个同龄姐妹缠住了,和她们有说有笑,看样子已经忘了奕六韩的嘱托。
女眷们和新娘走了,歌琳一人落在最后,和她们保持着一段距离,夕阳将她孤单凄凉的背影拉得很长,消失在定静堂的院落外,火红的枫叶被晚风吹拂着一片片飘落,绕着歌琳高挑孤绝的背影缓缓起舞,艳丽的红色衬托出一种几近极致的凄美。
司仪过来叫奕六韩前去迎接宾客,前来赴婚宴的达官显贵、名公巨卿们到了,在叶府仆役的引导下,正一个个地鱼贯而入,奕六韩将身边充当男傧相的阿部稽叫过来:“你去帮我看住小歌,别让她离开你的……”
“视线”二字还未及说出,司仪高声唱道:“魏国公,尚书台右相,大司空,赵源——”
奕六韩赶紧前迎接,耳畔听得阿部稽传声入密:“汗王放心。”
奕六韩松了口气,对来宾深深一揖:“国舅爷大驾光临,小侄何幸如之……”
赵源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