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在迎晖院等待至深夜的野利将领们,直到汗王平安回来,方才放心离开,在小厮带路下回到叶府客院歇息。
第二日,叶府将大婚礼物送到迎晖院。
之前奕六韩和苏葭湄说好,大婚礼物,两人平分:凡是男性宾客所送的礼物,归奕六韩;凡是女性宾客所送的礼物,归苏葭湄。
正好男宾和女宾是分开进府的,宴席也是分开的,所送礼物和礼单亦是分开的,奕六韩和苏葭湄用不着分拣了。
苏葭湄正房旁有四间耳房,两间小的做了柳书盈和唐虞的卧室,两间大的辟作库房。
一大早,夫妻二人各在一间耳房里,核对礼物和礼单。
今日一早阴沉沉的,房点了蜡烛,更映得一屋子金碧辉煌,珠翠耀目,熠熠流彩,烁烁生光。
苏葭湄带着两名贴身侍女,照着礼单,一样样核对礼物,突然一个奕六韩的亲兵敲门,用野利语道,“苏夫人,汗王让你去一趟隔壁。”
苏葭湄放下手的礼物,来到隔壁耳房,只见两个亲兵拿着礼单,蹲在一堆礼盒和礼箱,正在一样样核对。奕六韩习惯使唤亲兵,几乎从不用迎晖院的小厮。
歌琳不识字,这种事情是帮不忙的。
奕六韩跷着腿,坐在一张花梨木椅子里,伸手递过来一个长方形锦盒:“勒内送的礼物,我感觉是送给你的。”
他淡淡看着她,脸色平静,并无异色。
苏葭湄却做贼心虚般,心一跳,不过脸表情控制得也很平淡,接过来打开,里面卷着一张素绢。
抖开来,借着烛光一看,苏葭湄脸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
奕六韩观察着她的脸色,问道,“我看着像是乐谱,你咋这么吃惊?”
“这可不是普通乐谱……”苏葭湄抬目看他,“是失传已久的《广陵散》,旷世绝响。如果这乐谱是真的,勒内是怎么搞到的?”
“这小子一贯精明能干,手眼通天。”奕六韩往椅背疏懒一靠,爽朗大笑。
苏葭湄点点头,将乐谱收好,把锦盒抱在怀里,“那么应该是送我的了,我拿走了?”
“肯定是送你的啦!”奕六韩不在意地挥挥手,“我又看不懂乐谱!拿去吧!”
苏葭湄走后,亲兵继续念礼单,核对礼物,“北都军器监,河之洲,宝刀一把。”
“是赫大叔给我打的刀!给我看看!”奕六韩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接过亲兵抛过来的连鞘宝刀,拔刀出鞘,铮然一声清越的龙鸣,一股凛冽的寒气顿时扑面而来。
两名亲兵都站了起来,神色俱是一凛。
奕六韩对着烛光一看,青色的刀身有着龙鳞般的纹路,手腕微微一震,刀身随之剧颤,房仿佛卷起一阵霜雪,烛光剧烈摇晃,满室清光寒雾漫卷。
“是昆仑乌造的?!赫大叔居然还有昆仑乌?”奕六韩惊讶道。
昆仑山下有一种铁矿,锻打出的兵器极其锋利坚韧,草原都将其称为“昆仑乌”。
那片矿区本来属于大流部,然而大流部弱小,为了求得保护,送了一批昆仑乌给野利部。
但后来,那片矿区还是被疏勒部占领。
野利部所得的“昆仑乌”不多,赫用来给穆图可汗打宝刀,谁知宝刀还未铸完,野利部灭绝了。
后来在玉井山的山洞里发现铁炉,赫大叔才完成了这把宝刀,献给奕六韩,奕六韩送给最好的兄弟阿部稽了。
没想到,赫大叔又打了一把几乎一模一样的宝刀,再次送给奕六韩。
次送给阿部稽的宝刀,刀柄雕的是狼头,这次送给奕六韩的宝刀,刀柄雕的是龙头,而且刀身的花纹那一柄更漂亮,是华丽的龙鳞纹。
奕六韩让亲兵拿了一张毛毡,向刀刃随手一抛,刀刃都未动,毛毡自己裂成了两半。
亲兵们惊叹不已,纷纷让汗王给宝刀赐名。
奕六韩想了想说道,“小湄带我读的《典论》里记载‘魏太子丕造百辟宝刀,一曰灵宝,二曰含章,三曰素质,又作露陌刀,一名龙鳞刀。——叫龙鳞刀吧!”
正说着,玛吉推门进来,神色惶急,“汗王,漪竹轩来了个侍女,说四小姐病了!”
“修鱼病了?”奕六韩心一沉,将宝刀还鞘,一跃而起,“我这去!”
修鱼这几个月一直吃的是帕丽的药,帕丽是奕六韩找来的,故而修鱼犯病,奕六韩脱不了干系。
他心焦急,脚步匆忙,刚冲出仪门,将迎面走来的一人撞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