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猎苑在京城以北二十余里,这里地处丰隆山南麓余脉,百花争艳,林木茂密,山涧潺潺,栖息着无数飞禽走兽。
正值秋高气爽,各种树木都已染了秋日的色彩,深深浅浅的红叶和黄叶,被金灿灿的阳光照得绚烂而明亮,一树深黄,一树浅红,又一树深红,漫山遍野地在晴空下铺陈开来。
旌旗招展,战马嘶鸣,大队羽林军和牙门军的护卫下,梁帝慕烨骑着雄壮的宝马飒露紫,一袭明黄绣金龙箭袖猎装,额勒金黄镶嵌珠玉的抹额,腰悬天子剑,背负金漆雕工。
远远的,奕六韩下马,牵着飞光(梁帝赏赐的名驹)步行。他身后的十几名野利将领们,亦跟着牵马步行,来至梁帝马前,伏地跪拜,行三跪九叩大礼,口称:“拜见陛下,陛下圣寿无疆!”
“好,好,果然个个都是雄武之士!快快平身!”
梁帝十分喜悦,声音明朗,笑容满面,“今日朕当看你们大显身手!”
奕六韩刚起身抬头,忽然一把清凌凌如云雀般的娇声道,“皇兄,这人长得好俊,可以让他给我当面首么?你给我找的那几个面首太秀丽了,女里女气,没点男人味。我要这个英气勃勃的哥哥!”
奕六韩循声望去,只见梁帝靠后半个马身,有一个身着火红猎装、跨骑雪白小马的明艳少女,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胡闹!这是你淑妃嫂嫂的弟弟,岂是可以任你折辱的?还不快退下!”梁帝斥道。
“淑妃的弟弟怎么了?是皇后的弟弟,不也在我鞍前马后伺候着?”那少女噘着嘴道,“赵氏也好,叶氏也好,不都是我们慕氏的奴才么?!”
这话一说,旁边骑着枣红大马、一身银白猎装的北海王慕烁,怪笑着附和道,“烟儿说得没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人莫非王奴……”
话音未落,梁帝转头一声呵斥,“阿烁,你懂什么!?君待人如国士,人报君以肝胆;君待人如鹰犬,人报君如寇仇。你给我记住了!”
“是,皇兄!”慕烁垂首不敢再吱声。
“这群野蛮人,也配称国士?”兰陵公主慕烟讥嘲地笑道。
“烟儿!这十几位将士,都在平叛之役立下赫赫战功,你不得无礼!”梁帝沉下脸训斥道。
“哦?”慕烟笑靥微绽,星眸轻转,对梁帝道,“既如此,皇兄何不让淑妃的弟弟,今日跟着我,教我如何射猎?”
奕六韩本来躬身垂首,此刻却眼皮一翻,凌厉的目光狠狠刺向兰陵公主。
兰陵公主扬起下颌,狠狠回瞪他,心想,你敢瞪我?哼,你们叶氏仗着军功,仗着世袭门阀,如今骑到皇家头了!前几日你打我家小堂侄的事,我都知道了,看我今日怎么为我小侄报仇!
城阳王世子其实兰陵公主年龄还大,但兰陵公主是他姑姑辈,平日里,城阳王世子经常追在她后面叫姑姑,喜得兰陵公主越发要罩着他,摆出姑姑的范儿来。
慕烁帮腔道,“正是,皇兄既如此器重叶三郎,何不让他教烟儿射猎?皇兄若不放心,我带人跟着便是。”
奕六韩心一寒:果然,完全被小湄都料到了,待在皇帝身边,他们不好下手,闹不好成了谋刺皇帝。故而,他们要把我从皇帝身边支开。
梁帝沉吟片刻道,“也好——烟儿,你不许顽皮!淑妃怀了龙嗣,你对她的弟弟好一点,别让淑妃伤心,不利于安胎。”
慕烟甜甜答道:“我知道,皇兄放心吧!”一双明媚的凤眼却阴森地一转,掠了奕六韩一眼。
“皇帝陛下!”阿部稽拦住其他也欲前的野利将领,跨前两步,拱手道,“末将弓马娴熟,愿陪伴公主射猎!”
“我不要跟这些胡虏在一起!”兰陵公主对梁帝道,“皇兄,草原的蛮族最会捕猎,你让这些野利勇士为你猎几头猛兽!我有淑妃的弟弟陪着够了。”
阿部稽跨前一步还要再说,奕六韩对他做了个禁止的手势,朝皇帝拱手道,“陛下,我一人陪伴公主射猎即可。——阿部稽,你们随侍在陛下身边,用心护卫陛下,不得有误!”
阿部稽等人无法,只得躬身领命。
奕六韩驰到兰陵公主身边,兰陵公主得意地笑了。秋日艳阳下,她的笑容如风绽放的罂粟,艳丽无双,却又毒汁四溢,看得奕六韩心里发毛,不由绷紧了肌肉,加强戒备。
长长的号角响起,一队队一列列的骑士,如流星追月般驰出,几条优美的弧线划过草浪,很快分散到各处山林,像撒下了一张巨,将山谷林间的飞禽走兽都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