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淑妃坐下后,让胡骏宣旨,昭告群臣:
皇帝昨日在猎苑遇刺,幕后主使乃是北海王和城阳王两兄弟。
皇帝下诏以临江王代替北海王接管牙门军,捉拿二王。
二王却躲进了赵源府邸。皇帝诏书有,凡与二王同谋者,一并捉拿,若有反抗,立斩不赦。
故而,牙门军包围了赵源府邸,已将赵源和二王捉拿,所有顽抗不从者,皆已依诏斩杀。
赵皇后听到消息后,畏罪潜逃。故而,即日起将由叶淑妃暂代皇后,掌管六宫。
除了赵源,还有皇帝身边的宦官夏忠,亦是同谋。昨晚,夏忠在猎苑发动兵变,杀死羽林郎将慕婴齐,带兵逼宫,将皇活活气薨了。
幸得镇北将军叶昱,带兵围住猎苑,平息了这场兵变。
一听到皇帝已经驾崩,群臣发出震天哀嚎:“皇!”顿时跪倒一大片,哭天抢地,人人争着表现悲恸,有几位三朝元老当场哭晕过去。
叶淑妃亦搂着慕祯,坐在御座,以锦帕拭泪。
慕祯不明所以地看着群臣,又看看母妃,“你们哭什么?”
叶淑妃摸摸慕祯的小脑袋,抹干眼泪,向群臣继续宣布:
皇帝梓宫已由镇北将军押送到建章门外,百官即刻跟随临江王前往建章门外接驾。
于是宣布散朝,百官在朝堂外的广场等候,不一会,临江王慕煊,挪动着笨拙肥硕的身躯,在几名羽林郎的帮忙下,手脚并用地爬了一匹坐骑。
因皇帝诏旨赐给临江王“都督外诸军事”的大权,故而,昨晚临江王接管了皇宫内的羽林军。
北梁的惯例,豪族虽然手握重兵,但从不能染指禁军,禁军向来由宗室统帅。当今皇继位后,连宗室也不全信,干脆交一部分给太监。
如今,禁军统治权被赋予皇帝亲弟弟,完全符合祖制,百官群僚无可指摘。
但谁都知道,临江王受制于叶氏。
叶氏这是用迂回的方式,掌控了北梁禁军。
这在北梁历史,还是首次连禁军都落入了豪族手里。
以临江王为首的宗室和百官,前往京城北门建章门外迎接梓宫。
奕六韩押送着皇帝的梓宫已经到达,见城门大开,群臣涌出,连忙下马,率领士兵们让开,露出皇帝的灵车。
一大片震彻云霄的嚎哭响起来,群臣面向皇帝灵车,望尘而拜,跪地而哭,再起,再叩,再起,再叩,此起彼伏的哭嚎声,伴随着数百人跪地扬起的尘土,沸沸扬扬。
最后,皇帝的灵柩被停在了宫城内的仁寿殿。
后妃和群臣守灵三日三夜,仁寿殿内外人人披麻戴孝、素衣白服,一层又一层雪白的麻纱帐幔在殿内飘拂,一眼望去,白茫茫的如铺霜涌雪一般。
奕六韩随着群臣跪在仁寿殿外的广场,而后妃都跪在仁寿殿内。
他不时地往殿内张望,寻找一道身影。
和他并排跪着大哥叶东池,亦频频顾向殿内。
兄弟俩的目光很快在同一道身影凝固。
太显眼了。
在梁帝的后妃里,只有那道身影,始终直立着,不曾随着其她妃嫔叩首拜伏,亦不曾出现一丝颤动,显然她并未和别人一样哭泣。
第四日早,守灵结束。后妃们从仁寿殿侧门鱼贯而出,准备回内寝休息,而群臣则直接在殿外广场解散。
叶东池混在ren
liu,悄悄绕到仁寿殿侧门,正好在游廊外看见了她,正要前叫住她,突然一道高大英伟的身影横档住叶东池的视线。
那个高大男子踌躇着叫了她一声。
她仰起头,眼里有一瞬的失神。
叶东池的心慢慢下沉,他眼看着苏浅吟跟随三弟走到了廊子另一头的角落。
奕六韩观察殿内哭灵的后妃三天了,早认出来她是苏浅吟。
哭灵的后妃只有她没哭,没拜——身怀六甲时,皇帝在她的寝殿,当着她的面斩杀了她的亲身父亲,导致她滑胎流产,之后又将她打入冷宫。
奕六韩先走到廊子一角,然后转身确定她是否跟来。
她和大家一样穿着白麻丧服,粗糙的剪裁,既无腰身亦无式样,粗麻的质地僵硬而板滞,然而,这无法掩饰她腰肢的纤细柔软,她美好的曲线反而因为这一身,而越发显得优美柔和,每一个步态都散发出诱人的韵律。
她从廊子那边走来时的姿态,让他想起汉语诗里那句“翩若惊鸿,矫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