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露出惨白的曙光,喊杀声渐渐小下去,羌民们四处奔逃的身影随着铁骑的反复践踏已经逐渐稀疏。√
到处是冒着浓烟、烧得焦黑的残存营寨,无数尸体挂在寨栅,鲜血和内脏与踩得稀烂的雪地融成暗色的沼泽。
谷地西北马场的大火已经熄灭,远远可以看见几条长长的黑色烟柱在半空飘摇。
东北方向曲玛拉干河,河面袅袅的寒雾,冻僵的人尸、马尸随着浮冰漂流着。
谷地西边传来鼎沸的牛羊叫声,叶靖手下的一队士兵们正把大栎谷数以万计的牛羊圈起来。
叶靖手下的另一队士兵们到处驱赶昨日跑出草场的惊马,和战争失主的战马。
寒冷的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和血腥气,奕六韩仍旧立马在东南方向的山岗。
这一役,他并未亲冒锋镝,而是把指挥部建在了山岗,总揽全局。
不时有传令兵骑马山向他禀报,“启禀少将军,小栎谷已被葛冲将军和孙孝友将军拿下。”
“启禀少将军,东边白兰山下的营寨已被胡空堡拿下!”
“启禀少将军,西南边岐涂山下的营寨已被野人堡拿下!”
“启禀少将军,胡空堡截住了柯英的妻妾们,已将柯英的十多个儿子斩首!”
不多时,柯英十多个儿子的首级送到了奕六韩的总指挥部。
头颅断口处的血已经被寒冷的空气冻成紫色,血腥味扑鼻而来,其有几个头颅明显还是婴儿,稚嫩的脸皱成一团,显出痛苦之色,稚弱的小脖颈处的切口惨不忍睹。
霏霏闭眼转过身,突然弯腰大口地呕吐起来。
奕六韩皱眉,摆摆手,“告诉两位堡主,不要tu
sha已投降的羌民,届时我要奏父亲,把他们迁入内地,耕种荒田。”
奕六韩没有理睬还在一边大声呕吐的霏霏,翻马背,驻马高丘,任寒冷的晨风吹起玄青色缀黑貂毛大氅,猎猎作响。
坡下被烧得焦黑的寨栅旁,传来女人凄厉的哭喊,几个士兵正追着一个羌女施暴,那羌女跌倒在血肉和残雪混成的烂泥,被两个士兵扑去按住。
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冲心头,奕六韩一提马缰驰下山坡,拉开弓搭两支利箭。
一支从正趴在羌女身的士兵脖颈穿过,闪着寒光的箭尖几乎戳到泪水狼藉的羌女脸,尖叫声那士兵翻身倒下。
另一支利箭射旁边摁住羌女的士兵胸口,士兵握住箭杆抬头看去,难以置信地看着奕六韩,然后慢慢地瘫倒下去。
旁边还有许多正在对羌女们施暴的士兵,都停下了动作,惊骇地看着他们的主帅。
奕六韩缓缓收了长弓,对身边的亲兵道,“立刻将我的军令传下去,不准qiang
bao羌人妇女,不准杀戮已投降的羌人!违令者立斩不赦!”
亲兵迟疑道,“可是少将军来的时候承诺……”
乌干道险峻,有几处岩壑纵横,需要攀爬,为了鼓舞士气,奕六韩曾经承诺,只要攻下大小栎谷,他们可以想抢什么抢什么,想扒谁的裤子扒谁的裤子。
奕六韩一鞭子抽过来,将亲兵脸抽飞一条血肉,暴吼,“我那是给胡空堡和野人堡的承诺,那些都是悍匪!你们是军人,军人有军令!咱们代表王师,岂能与悍匪同日而语!”
“是,少将军!”亲兵连脸的血都不敢擦,立刻领命去了。
“等一等!”奕六韩叫住他,“这道军令只征对我军。胡空堡和野人堡的人,别去管了。”
传令兵刚下去,突然又有一骑飞也似的地穿越尸骸狼藉的旷野,一边飞奔而来,一边喊道,“少将军,有几骑从乌干道过来,说是饶凤城来的!”
“饶凤城?”奕六韩剑眉一拧,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如阴云笼盖下来。
不一会儿,传令兵带着六骑人马,从谷地东南边的山口驰入,其两骑正是奕六韩派去接歌琳的野利亲兵。
一眼看见伊烈和兀离,他先是一喜,他们肯定是接到歌琳了才会回来(奕六韩派他们去接歌琳时有命令“没有公主不要回来见我”)。
然而,当他看见他们脸的表情,心脏几乎在一刹那爆裂开来:小歌出事了?
“汗王!”伊烈和兀离滚鞍下马,满面焦痛,他们一路从饶凤城过来,经过官家驿站,打听到奕六韩率军追在柯雄后面。
快要接近庆祥岭的时候,他们遇到了胡空堡的人,得知堡主带兵去投奕六韩,刚走了一天。于是他们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