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支金光璀璨的凤钗,凤嘴衔着珍珠串,颗颗饱满圆润,光华流转。用金粉画的眼尾高高挑起,更添高贵与威严。
大殿立刻响起一片衣裙窸窣声,所有内外命妇齐齐起身,离开座位,敛衽下拜,“参见太后陛下,参见皇帝陛下,愿太后与皇帝陛下新年吉祥,万寿无疆!”
几十个女子的婉转之声,汇成一片清管繁弦似的音乐声,在大殿悠扬缭绕。
“平身吧。”叶太后瀑布般的广袖平抬,示意命妇们平身,然后在侍女扶持下,于金漆镂雕龙凤楠木长椅落座,对畏畏怯怯站在边的慕祯道,“皇儿怎么不坐下?”
慕祯坐下来,缩在椅子另一侧,扫一眼长桌的菜肴,呆滞的神情才有了一丝光彩,舔了舔嘴。
旁边的杜嬷嬷见皇帝盯着一碟菊花佛手酥,忙拿了一个递过去,“皇想吃这个……”
叶太后一记眼风掠过来,杜嬷嬷一抖,刚喂到慕祯嘴边的手猛地缩回,慕祯一口咬了个空,着急地伸手去抢,却被叶太后一巴掌打开他的手,“哪有餐前吃点心的!”
慕祯的手背很快泛起五道赤红指印,他眼里泪花滚动,却不敢吱声,缩回了椅子里。
这时,晋国公叶明德的夫人,手捧金杯站了起来。
叶太后之下最尊贵的两个席位,一个是叶明德的夫人,她是外命妇的代表,又是叶太后的伯母。
另一个尊位坐着内命妇的代表,南安王妃。南安王这一脉宗室,一向与叶家交好。奕六韩大婚时,瘫痪已久的南安王,都让人抬着去参加婚礼了。
见叶明德夫人站起身敬酒,南安王妃连忙也奉觞起身。
内外命妇们纷纷跟着起身,向叶太后和皇帝敬酒。
叶太后刚端起高足金杯,眼角余光却扫了站在旁边的徐嬷嬷。
徐嬷嬷正死死盯着她手里的金杯,见太后看过来,赶紧移开视线,脸色极不自然。
“好!同饮此杯!”叶太后高声道,以袖掩杯,刚递到唇边,眼角又是一扫,徐嬷嬷再次飞快移开视线,脸色发白。
叶太后冷笑,对身后的心腹太监道,“把霜花带来。”
徐嬷嬷的脸色霎时惨白,嘴唇发抖。
“汪汪汪”的狗叫声传来,一条黑白相间、长毛尖嘴的可爱小狗,被人牵着跑进了大殿,几步跃台阶,在慕祯欢喜的呼唤声,一下子跳到慕祯膝盖。
慕祯抱起“霜花”,让它在自己脸舔着,一边躲开它濡湿的小舌头,一边开心地咯咯笑着。
叶太后将酒杯递过来,“皇儿,小狗喝醉后可有趣得紧哦。”
慕祯眼里闪出亮光,“真的吗,母后?”
“你试试呗。”叶太后也笑了,金粉画的眼角却不放过徐嬷嬷每一丝表情。
在慕祯接过金杯喂到小狗嘴边时,徐嬷嬷突然做了一个跨步前、张嘴欲喊的动作。
另一个杜嬷嬷似乎察觉到不对,她先是狠狠盯了徐嬷嬷一眼,后者朝她拼命使眼色。
杜嬷嬷忙前欲夺过酒杯,“皇,狗可不能……”
一名太监突然冲去,凶狠地一把扯开杜嬷嬷。
大殿蓦然安静下来,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可怕寂静。
数百盏明烛滋滋地燃烧,内外命妇们端着酒杯站立,一个个像木雕泥塑般僵硬了。
只有六岁的小皇帝不知道发生何事,欢快地看着“霜花”把舌头伸进酒杯舔了一口。
“叶繁炽你这个毒妇!”徐嬷嬷突然尖叫起来,往前扑去,却被两个太监一左一右夹住。
与此同时,“霜花”的眼睛、鼻子和嘴巴,汩汩地流出了乌黑的血。
“砰——”金杯坠地,慕祯一把抱起霜花,惨声大叫,“霜花,霜花,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原来你早知道这酒有毒!”叶太后指着徐嬷嬷大喝,“来人,把徐嬷嬷和杜嬷嬷绑了!”
杜嬷嬷大骇,凄厉地叫喊,“太后,此事与我无关!我劝过徐嬷嬷别做傻事!”
叶太后冷扫她一眼,“你知情不报,包庇逆贼,罪等同谋!来人,把这两个嬷嬷拖下去,剁去手脚,剜去眼目,投入蝎子瓮!毒杀皇,等同谋逆——吉泰,即刻传召掖庭署查清这两个嬷嬷的来历!宋康,传殿前精甲入内!”
两个嬷嬷刚被拖下去,百个全副武装的殿前羽林卫涌了进来,在间甬道站成纵列,铁甲铿锵,刀兵森然。
满殿命妇们都瑟瑟发抖,唯有苏葭湄和慕烟还较镇定,冷眼看着这一幕。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