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玛吉灰溜溜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苏葭湄心长长地呼出一口恶气,心想,这个讨厌的脸皮城墙还厚的小妾,总算被我赶出去了。
低下头,看见夫君还蹲在自己椅子边。
湿润的雨气融着朦胧的烛光,如一层细雾弥漫。
“夫君……”她轻唤道。
他低垂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其夹着几根细细的辫子,几乎要垂到地面,犹如泼墨般遮蔽了他脸的表情。
“孩子又在踢我了,你来听一听吗?”
她冷冷的声音里带着依稀的温柔,“把耳朵贴在我肚子,能听到孩子在里面的动静。”
他终于慢慢抬起头,露出发红的眼睛,先是迷惘地看着头顶方巨大的肚子。
然后缓缓地,一缕柔情从他乌黑的眸渗出。
他跪在她面前,慢慢地将脸贴在她肚子,静静等了片刻,突然,她的肚子像水波般动起来,仿佛有一只小手或者是一只小脚,隔着一层肚皮来踢打他。
“我胎动不算厉害。”苏葭湄道,“令姬的肚子才动得厉害呢,动起来的时候,都能看到肚子凸起来。太医说令姬肚子里九成是男孩了,而且是个大胖小子……”
她一提到周太医,他整个人一震,触电般往后弹开,一拳砸烂了一只矮凳,怒吼,“周太医杀了我和小歌的孩子,我第一个找他报仇!”
“只有小歌的孩子是你的孩子?我和令姬肚子里的,不是你的孩子?”她抬起美丽的杏眼直视着他。
“少说废话,快告诉我,你有什么对付二房的计划。”他侧过头不看她,双手握拳、全身发抖地站在那里,沉沉地低喝。
“你这个样子,我没法跟你说。”她静静看着他,“小歌的孩子不是我害的,我对小歌唯一做过的,是嫁给你的第二天撒的那个谎。
那是因为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她一个小妾对我无礼,我小小地惩治了她。我的手段不对,不该骗你,但我大婚那晚救了你,后来霍荻救你,也是我派去的。我和你扯平了,如果你这样恨我,我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歌的孩子没了,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突然转过头,狂野地甩开乱发,发红的双目直直地盯着她,“为何玛吉说,她喂小歌喝那碗堕胎药的时候,你突然跑进去,看见小歌已经喝了,你跟见了鬼似的?”
她抿着唇,与他对视,泪水在眼闪着晶莹的光芒,仿佛两颗黑珍珠。
深吸了一口气,她慢慢说道,“是的,我之前发现他们要害小歌,但我犹豫了,不知道要不要阻止。
因为你太偏心,如果小歌和我都生了孩子,你会严重偏心小歌的孩子,那对我的孩子多么不公平。
一个从小得不到父亲重视、眼睁睁看着父亲偏心兄弟姐妹的孩子,他的心灵将会受到多大伤害?
自从我八岁那年,父亲发现我不是他亲生的孩子,从此对我冷眼相加,我过的日子像炼狱一般,你知道那种痛苦和难过吗?
作为一个母亲,想到自己的孩子将来也是这样的命运,我确实犹豫了。
但是一想到你把小歌托付给我,想到她肚子里也是你的孩子,我还是跑去阻止了,只是我晚了一步。
对不起,夫君,我晚了一步……”
他站在那里,低垂的头让乌黑的长发遮住了脸,唯见肩膀微微颤抖,半晌,他问道,“后来是谁说小歌踢了你肚子、导致你滑胎,以致于父亲那样虐打小歌……”
“唐虞。”她用指尖抹去泪水,恢复了平静,“你二哥先收买了沙列鲁,然后沙列鲁勾搭唐虞,又把唐虞也收买了。你若不相信我,你自己回去审问唐虞。”
“即使这不是谣言,是真的,父亲他也……太狠了!”他跌坐在椅子里,双手蒙住脸,发出极力压抑的悲声呜咽,“我听说小歌跪着叫他父亲,说她肚子里刚有过我的孩子,父亲却还要那样打她……”
“草原五部屡次侵略梁国,蒙拉山以南全部成为胡人牧马之地,汉ren
liu离失所,尸骨相望,泷河两岸炊烟断绝。后来还是我养父,天柱大将军苏崴,率领玄甲兵大败五部联军,威震朔漠,使胡人再不敢南下牧马。梁国人对草原五部有刻骨仇恨,所以父亲对小歌肯定也……”
刹那间,奕六韩想起前年刚遇到师父时,野利部回师途遭到疏勒人偷袭,他正要去救穆图,师父喊道,“站住!穆图奸||杀你母亲,你还要去救他?!”
他早想问父亲关于母亲的事,却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