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热气蒸腾,幽微的烛光融化在水雾里,迷蒙一片。
苏葭湄泡在宽大的雕花木制浴盆里,发髻用一张粉色棉布包着,垂头望着水面的花瓣慢慢地被水浸透,舒展开来,徐徐地随波轻漾。
书盈用蘸水的湿热浴巾帮她擦着背,每次为少夫人搓澡,她心都禁不住艳羡:少夫人的皮肤太好了。
洁白,细腻,滑嫩,怀孕以来由于稍稍丰腴,变得尤其柔滑,在温水浸润下,仿佛凝脂一般。连她身为女人,每次触及都会一阵心动。
当她搓到前面时,看到少夫人胸前的雪团,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睛,目光落到少夫人隆起的肚腹,不由一亮,“少夫人,你的肚子凸起一块!是孩子在踢你!”
书盈欣喜的笑容忽然凝固——只见大颗的水滴坠落到水面,溅起小小的波纹。
抬目看去,苏葭湄浓密的长睫下,不断有泪珠坠落。
“少夫人……”书盈无措地唤道。
——原来少夫人一直在装,装得冷酷镇定,装得毫不在乎。
书盈试探着倾身过去,刚触到她的胳臂,她整个人投进她怀里,紧紧抱着她,哭出声来,**的玉|体紧紧贴着书盈只着里衣的身体。
“你这个没胸没臀的怪物,要不是为了报答师恩,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句话,不断地回响在耳畔,仿佛一把尖刀,不断地将她凌迟。
在苏峻营时,她先是用计烧了苏峻粮仓,又让侯本到处纵火,再收买张神仙,给苏峻卜了一卦,说苏峻犯了火神,必须斋戒五日。
她用这样的计策躲过了苏峻的觊觎。
五日后,所幸又来了月信,再次躲过七天。
然而夫君的大军还未攻进庸城。
她已经智竭计穷,不知怎样才能逃脱苏峻的魔掌。
最后,她只好睡觉故意不盖被褥,染了风寒。
她整夜地发烧,神志迷糊间,唇齿间一直辗转着无声的呼唤:
夫君……
你在城外了,对吗?
可是,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霍大哥说,男人都会在意女人的贞操,可我要如何为你保住贞操呢。
五日斋戒结束了,七日葵水也结束了,可是你的大军还没到。
我曾拜托李元秋给我弄点毒药来,趁苏峻不注意下到他的汤碗或者酒杯里。
可是自从裴闻初死了,苏峻不准李元秋来看我。
还弄了两个仆妇,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我该怎么办呢?
她把服下去的汤药,趁茅厕时,抠嗓子眼吐了出来。
苏峻看她的病始终不好,且有久病成痨的趋势,终于不再来了,终于放过了她。
而她也终于为他保住了这洁净的身子。
现在,他却嫌弃她的身子,说她是“无胸无臀的怪物”……
“好了,好了,少夫人。”书盈像哄小孩子一样,轻抚着她光滑湿润的裸背,“夫妻间吵架,说些伤人的话,那都是正常的。少夫人不要放在心……”
“书盈,你告诉我。我做错了吗?只是我一个人的错吗?”
“少夫人,很多事情,是难以用对错来判断的。我若是你,可能做得还没有你好。婚姻之事,父母之命。你的父亲和汗王的父亲,在你们八岁时为你们定亲。你根本无法决定自己嫁给什么人,你也没想到一嫁给他,已经有一个专横跋扈、野蛮无礼的宠妾横在那里。我若是你,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如果你是我,你会救歌琳的那个孩子吗?”苏葭湄从书盈怀里退出来,凝视着她道。
书盈想了一瞬,“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是东厢妾(令姬)的孩子,或者是其她任何人的孩子,少夫人都会救的。可是野利妾,她一向对少夫人并不好。
在玉井山的时候,她对我们这些汉人女俘也很苛刻。若不是她让怀着孕的唐虞跪在寒风,唐虞也不会这样害她。
然而,即便这样,少夫人还是去救她了,只是晚了一步。”
苏葭湄闭了眼睛,任泪水如泉涌般滑落。
“水凉了,我给少夫人添一点热水吧。”书盈起身提来铜壶,小心翼翼地朝浴盆里倒进热水,一边伸手在水里试温,一边抬目看去,“少夫人,你自己看,肚子又凸起一块,是孩子在动呢。你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保重自己,只要有孩子,你和汗王的感情肯定还会回温的。”
温热起来的水包裹着苏葭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