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何开始有些后悔以身为饵,自己这数万骑兵聚在周围,却无法带给他丝毫的安全感。
他其实也可以带着亲卫退去,但这一退,全军士气定然降到谷底。
陇国才刚刚立国,陇军来自羌氐各部,本就靠着一口郁结千年之气凝结成军。
论信念,论待遇,论军备,陇军是被西凉铁骑完爆的存在。
西凉铁骑从出战至被重创,再战至此刻,已经对陇军形成了极大的心理震慑。
五万陇骑竟被三千梁骑压制,战后传出去,在场的都别想再抬起头。
耻辱,只能以敌军之血来洗!
俄何若退,这辈子都别想再抬起头了!
故而,眼见西凉铁骑越来越近,俄何却丝毫不敢后退,只能不断调集部下从侧后方攻击西凉铁骑,意图将西凉铁骑拦下来。
不动如山,动若雷霆。以马岱的性子,西凉铁骑又岂是陇军能够阻拦得住的。
马岱手中的战刀已经多了好几个豁口,但却不影响他斩首的决心。
敌将离自己,已经不到一箭之地了。
“西凉铁骑,变阵,锋矢阵!”
马岱两侧的骑士奋力杀了上来,从楔形阵到锋矢阵,马岱显然是想拼命了!
“西凉铁骑,天下无双!”
沉默的马岱嘶吼起来。
“西凉铁骑,天下无双!”
“西凉铁骑,天下无双!”
“西凉铁骑,天下无双!”
……
俄何被西凉铁骑突然的嘶吼吓了一跳,一贯沉默的西凉铁骑突然慷慨激昂,让俄何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
只见西凉铁骑仿佛变了人一般,这些骑士每劈出一刀,口中便呼喊一句,仿佛这句口号具有无限的神力一般。
无尽的沉默,只为此刻的爆发。
陇军骑兵开始出现了溃逃,在这些陇军看来,自己已经不再是和梁人作战,对面的这些骑兵,分明是神鬼之流。
哪有人身上的甲砍上去毫无反应的,自己的刀都已卷刃了!
哪有人坠马后丝毫不惧,反而扑上来同归于尽的!
……
俄何仍矗立在原地,不是他不想走,是已经走不了了。
四周的骑兵开始溃退,已然将其后路堵死。
马岱的西凉铁骑营旗越来越近,近到俄何已经可以看清马岱面甲上通红的眼眸。
愤怒?
冷漠?
亦或只是平静?
俄何看不出来。
俄何身边的亲卫也已经溃散,冲锋起来的甲骑具装,显然不是陇军这般的轻骑兵能够拦下的。
眼前的西凉铁骑竟这般强悍,梁军究竟是怎样的一支强军,梁侯又是怎样一位豪杰啊。
俄何抬起头看向破羌城,太远看不清城墙上的情形,想来那位铸就如此强军的梁侯便在那里吧。
俄何抬起头的模样,仿佛在引颈受戮。
马岱此时已经突破到了俄何身前,战刀向前一挥,一颗大好头颅飞起。
马岱左手俄何首级,竟使出全身力气,向俄何的大纛砍去。
大纛旗杆被砍断,顿时倒了下去。
大纛既覆,带领全军转向,向着北门方向驰去。
“敌将已死!还不速速投降!”马岱一边杀敌一边喊道。
西凉铁骑也跟着一起呼喊,虽然在万军之中,这点声音微不足道,但西凉铁骑周围的陇军能听到。
整个战场,自然没了俄何的大纛。
如此一来,便坐实了梁军所喊之言。
“敌将将旗上挂的那是什么!”
忽然有陇军惊呼。
不用说,那自然是俄何的首级。为了方便辨认,马岱挂首级时,还专门将俄何的头盔也戴了上去。远远看去,好像俄何攀附在了马岱的将旗上。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整个陇军前军便已经知晓俄何身死之事。
溃兵,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数万支陇军仿佛雪崩一般,顷刻间,分崩离析。
徐泽有些错愕的看着城下的战场。最初派出西凉铁骑,不过是为了打击陇军的士气罢了。背靠城墙,西凉铁骑不至于遭受太多的攻击,撤回北门也不至于有太大的损失。
不曾想,陇军竟使出投矛,一举将西凉铁骑击杀三成。
不止是马岱心在泣血,徐泽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