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渐亮,县衙里已有僮仆起来洒扫和喂马。
昨夜虽晚睡,大早醒来犹不疲惫。
就连骑几日马的累乏,也不见踪影。
刘备穿好衣服,替夫人掖了毡席被褥,来了大堂正坐,审批昨日未看完的简牍文书。
没一会儿听见外边的吵闹声。
县衙的差役进来恭敬说道:「县官,市井有命案发生!」
「门亭长已捉拿住身凶,属吏询问是否将其人,带入大堂候审?」
刘备闻言点头。
依律断案,也是县官的责任之一。
汉朝非常注重律令,外儒内法,按照奏谳制,如果百姓对判决有疑问,还可以上报郡里,再到廷尉府,最后直至皇帝跟前。
少顷,被绳索缚住的壮汉,被差役押送进来,后边跟着山羊胡,容貌丑陋的中年文士。
见到刘备也不弯腰,随意拱手道:「冀州东武西门氏,西门儒见过县官。」
一言一行透露出倨傲,没把县令放在眼里。
「好大胆!」
「一介白身,竟敢对刘县官不尊!」
「鼠子,何敢尔!」
众差役见状,瞠目而视怒发冲冠,瞪圆了双眼,抡起拳头就要打去。
山羊胡的西门儒,登时眼前一黑,凄厉惨叫一声。
「好了,都住手罢。」等刘备开口劝阻,他的脸上已挨了好几拳,鼻青脸肿煞是可怜。
刘备也不知道说什麽好,外乡人来到平原县,也不打听一下,他刘玄德如今的地位。
不管是黑白两道,他都是不能轻易招惹的人。
在官场上因能力出众,连太守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在市井,游侠称他为仗义疏财,扶危济困救,义薄云天的老大哥,青州各郡的游侠无不争相投靠。
以至于人太多,恰巧逢县衙罢免属吏,全部安排进了衙里做差役,个别声望高的游侠,摇身一变,变成了门亭长丶缉盗,还有市井管理的市长。
刘备开出了比其他郡县高出许多的薪俸和禄米,先恩后威,得到了仗义疏财的声望,巩固了地位,还使游侠将他的名声传播的更远。
不仅在游侠当中,甚至许多百姓都想得到他的庇护。
他也不怕别人求他,求助的人越多,他的影响力越大。
最难偿还者,无外乎人情。
在平原外来人不清楚这点,而敢和刘备作对的,恐怕出了县城,到山野就会人间蒸发。
乱世中死人太过常见。
西门儒因无礼挨了几拳,或许想通了,此处不是冀州,垂下头嗫嚅道:「回禀刘县官,黔首贩珠于我兄长,因珠遗失诬蔑我兄偷窃,盛怒之下,推搡其跌落而亡。」
「还请县官为西门氏主持公道。」
刘备不置可否,反问道:「东武西门氏,可是魏国西门豹之后?」
「正是先祖!」西门儒说到这,变得昂首挺胸,抚须回答道。
刘备转头看向被缚住的壮汉,仔细打量后,惊讶道:「你不是东乡高忘里人韩棱麽?不在家侍奉母亲,怎来县城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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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汉见刘备认出自己,心神激动下,往前踏出几步,绳子另一端的差役险些没牵扯住,身体趔趄差点摔倒。
「刘,刘县官,母亲病病重,无钱买药,我我就去河里捞一些珠子卖钱,他兄长偷了我最值钱的那颗,我想去搜搜身,他不让,不曾想推了下,他就跌死了。」
韩棱边说着,边指着西门儒,越是着急越结巴。
西门儒听见,顿时焦急起来,大声反驳道:「一派胡言,西门氏乃名望之氏,天下皆知,怎会骗取黔首俗物,县官请别轻信不实之说!」
韩棱急摇头,道:「有不少人亲眼见到,他与我争执,可传为证。」
西门儒终于哂笑:「竖子,以为我不知?那些是你乡同,定会偏袒你,如今我家族兄亡故为实,还请县官扑杀此獠,为我兄偿命。」
转身朝刘备肃然施礼。
听到这里,刘备已清楚,两者纠纷。
问差役,在何处闹出人命,又有谁人在场,听见闹起来后没多久,县衙的差役就赶到了,将在场的一干人等,全部带到了衙门外。
也包括了西门氏的僮仆。
刘备又问,死者身上有无发现盗珠,差役答话并无有,西门儒又是后面来的。
心中暗道:「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