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蟾桂一边给他添炭烧水,一边将这两日黔州府各县官员送来的信函按照日期先后整理好,而后递过来一封昨日铜仁县县令唐注呈报的柬——当朝官员间来往的书信,加盖了官印或者私人印章,一般是说公事的:“唐大人的信。”
沈持接过去一边拆信一边问:“他是哪一年被贬出京的?”
“唐大人啊……”赵蟾桂说道:“好像是贞丰三年,十四年前。”
上个月沈持甫一接任黔州知府,立即先带着赵蟾桂把各县的县令履历看了一遍,对铜仁县县令唐注的过往有些印象。
沈持:“进士出身?”
赵蟾桂:“那可不,还是二甲第十名呢。”
“怪不得,”沈持看着他的信:“前阵子在铜仁县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此人办事条理清楚,考虑周详,只是惯常带着一身萎靡酒气,原来已经被贬谪到黔地这么多年了。”
是郁郁不得志人的消沉相。
“大人,唐大人在信中说什么呀?”赵蟾桂问道。
沈持:“他在来信中说,铜仁县自接收了黔、安两县的百姓后,人均耕田愈发少,从土里刨不出什么东西来,近日,来往这里的商行逐渐增多,他想把当地一些农户之籍改成商户籍,让一部分人去做商业。”
本朝的商户是贱籍,并不是人人都愿意从农户之家变成商户籍,唐注拿不定主意,来讨沈持的示下。
“这谁干啊?”商户在本朝子孙不能考科举,赵蟾桂不屑地说道:“唐大人是不是喝酒喝坏了脑子呀?这等馊主意都想得出来。”
沈持:“赵大哥,几个月之前铜仁县一下子涌进去黔、安两县的百姓,那边本来地就少得可怜,一家分亩地,连糊口都难,为什么非得守着个农户的籍呢?”
赵蟾桂:“……”
“瞧大人您说的,人家农户之家的后代将来不要考科举做官啊。要是改换成商户籍,人家的子孙怎么出人头地。”
沈持:“……”竟有些道理无法反驳。
他忽略赵蟾桂的话,铺开信纸给唐注回信,说他以为可行,但让他酌情推进,万不能强迫。等农户改了商户之后,要有序引导商业,确保这些人家能养家糊口才行。
赵蟾桂看他写字,瞪着眼睛说道:“大人,这……丧良心啊。”
沈持写完字吁了口气:“闭嘴。”
一个大男人絮叨起来真叫人想揍他。
沈持写完信晾干:“唐大人是个比较实际的人。”
如果这人好好干,应该会有一番作为。
赵蟾桂默默掏出了他的话本:“……”弄不明白你们之间的事。
沈持拿笔杆敲了敲他的头:“赵大哥,这些书不能看了,赵秀才让你学记账做账,他说你不学让我拿戒尺打你。”
赵蟾桂翻了个白眼:“我爹啊,”他撇撇嘴,小声哼哼:“还没我高呢,揍我,他想的美。”
沈持耳力挺好的,听见了说道
头簪还要找上好的工匠来雕刻,京官果然讲究。
“有,”韩越说道:“黔州府别的不行,雕刻的匠人很多的。”
沈持:“那可太好了。”
不几日,韩越就找了个叫王崧良的匠人来,说是石雕世家的传人,还拿了几样作品让沈持看。
他的手指常年拿雕刻刀已经变形,但雕刻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很灵动,一看就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沈大人要雕什么呢?”他忐忑地问,不知能否给大官把事儿办好。
沈持把那块紫金砂拿出来:“王大哥,我想雕几根簪子。”
王崧良惊讶地看着这么一大块朱砂,手抖个不停:“沈大人,这是紫金砂?”
他略略认识一点儿。
沈持点点头:“嗯。”
这么上乘的朱砂矿石先前是贡石,民间难得一见。
“且是经过‘飞水’的,”沈持说道:“纯度已经很高了,本官想雕几根挽发的簪子。”
王崧良:“沈大人的想法真是稀奇,草民不知大人像雕刻什么样式的,大人可否给出个图纸?”
沈持取纸张来给他画了幅寻常的云纹木簪图:“烦请王大哥先给本官雕一根云纹紫金砂簪。”
他还有其他的想法,比如:
给沈月雕刻一个月牙。
再刻一根梅花簪,附庸风雅。
给他娘朱氏雕一根牡丹花的。
给江载雪裴惟等好友刻文昌笔,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