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绣球楼新刷的漆晾干的同时,京兆府也没闲着,从京兆尹温至到微末衙役小吏都在准备七月七乞巧节那天开办庙会之事宜,自几天前告示发出去后,外地消息灵通的商行连夜向京城调集在庙会上售卖的小玩意儿,如泥塑、木雕、皮影……尤以南方各省的商行居多,他们押着船走水运来京,在运河码头扎堆卸货。
其中一家是来自无锡府的泥人张商行,他家的船头上放着一对穿着婚服的泥塑男女,栩栩如生,非常醒目。掌柜手里还托着单身的泥塑,说是写上名字去拜专司姻缘的元君,元君赐如意郎君或贤妻……还未进城就开张卖出一些泥塑,总之商人是最懂如何迎合消费者心思的。
杭州府出身的翰林院侍讲学士薛溆说,京城的商业繁华比不上江南,那里商贾要多的多,他们挣钱的法子灵活,类似的这些小玩意儿层出不穷,而京城则不多见。
有些在江南做过官的大臣也议论,说那里是当朝最重要的财赋地区,三吴之会,有盐井铜山,有豪门大贾,利之所聚,和京城不一样,世家官宦多,享的是皇粮俸禄,富贵多来自天恩。
他们的话传到皇帝萧敏的耳中,他一点儿都不生气,还说诸爱卿所言属实,还说历朝历代北方边疆常有战争,所以皇帝要坐镇北方调兵遣将,而东南沿海则依仗海域,免去了战争之累,家家户户比较殷实,私塾遍地,是以每三年的春闱大比,他们出的新科进士也多。他感慨着对户部尚书秦冲和说道:“秦爱卿,他们这一来,你的漕运上又能收一大笔银子了。”
“臣估摸着得有万两银子入账,”秦冲和满脸喜气:“国库殷实,臣方能安枕啊。”
萧敏笑道:“秦尚书钻钱眼里出不来了。”
众臣也跟着大笑起来。
当日散朝后沈持回到京兆府,温至来找他说道:“沈大人,七月七那天,谁来主持抛绣球之事?寻个京城有名气的媒婆?”
沈持问司仓参军钱前:“京兆府的媒氏一直空缺?”
“媒氏”就是官府里的媒婆,这个职位从春秋时就有,《周礼·地官·媒氏》中说“媒氏掌万民之判。”,“判”即为婚姻之意,也叫“官媒”,一直到清朝还有,《红楼梦》里有“官媒来说探春”等句子,但从秦朝开始,官媒给人说媒的时候不多,男女婚约,多由家中的七大姑八大姨先物色人选,再请媒婆上门说媒,多数时候是在记录当年成亲的男女、新生儿等事,与府衙中的参军、通判职责重复,因而常常是有职位而无官吏。
钱前说道:“沈大人,下官手下的书吏姚放兼京兆府的媒氏。”
沈持瞧着温至说道:“温大人,不如让姚大人主持,再请个能说会道的媒婆活跃场子,如何?”
温至:“姚大人为媒氏,合该主持抛绣球。”
钱前:“……”也行吧。
“京城有个姓孙的媒婆,”温至说道:“是个四十来岁的孀居夫人,说话行事颇大气,长的也算端庄,请她怎样?”
说道:“奴婢一刻不离看着小殿下,请娘娘放心。”
郑琼想了想,犹不放心:“明日我不在临华殿的时候,你们关紧大门,不要抱着小殿下出去亦不叫他见别人,还有,明儿只给他喝母乳,粥食先不要喂他吃。”
“是,娘娘。”
郑琼又拿出财物来赏赐她们:“我来宫里的时日短,全仗着你们的忠心才有今日之福气,略当做我的一点儿心意吧。”
临华殿里的奴婢们叩头谢恩:“娘娘言重了。”
次日七月初七,文武百官休沐回家陪女眷过乞巧节。
天公作美,流云轻遮烈日,凉风习习,不热。
城南花市一带的树上挂满了大小不一的五彩绣球,上面绣着精美的飞禽走兽等祥瑞图案,微风之中,璎珞轻舞,如爱慕的心思般拂动人心。
辰时初。
沈持拉了一群挚友从中走过,有孟度、裴惟、李颐、贾岚等人,去绣球楼当托。
“倾慕欲借问,绣球落谁家?”孟度一路走过去,忍不住吟了句诗。众人没见过他作诗,都开始夸。
沈持则笑道:“夫子这诗是吉兆,定会有女郎的绣球落到夫子手里。”
裴惟他们也跟着起哄,弄得孟度有点不自在,飞了沈持好几次眼刀风。
到了绣球楼,未有婚配的郎君在京兆府登记后,从栅栏进入到绣球之下正面的场地,而有意抛绣球的女郎们则从后面登楼。四周围了淅淅沥沥来看热闹的百姓——高门世家并不看好京兆府,说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