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辈子魂归大海,浮萍无根,可不就是因为管得太宽了么!
这一世,懒得再操闲心了。
女儿的厉声质问仍回荡在耳边,周满恹恹地半垂起眼,起身下床。
饼子太干,她根本咽不下去,打算进厨房找点软和热乎的吃食。
第一步,先养好身体再说!
路过客厅时,周满一眼瞧见跪在正门口的次子。
听到动静,他慌乱藏起手中的那盘软乎乎的桂花糕。随后挺直腰身,昂起脑袋,像是一只永不斗败的骄傲大公鸡。
他仗的势,不过是当母亲的总会心疼孩子罢了!
每每想到灵堂前老二那憎恨怨毒的眼神,周满一颗心劈成两份,一份酸胀得发疼,一份浸透寒冰。冷得她迅速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从他身侧走过。
香甜的桂花香气不停冲进鼻翼,肯定是曹记的!他家用料足,甜而不腻,老二向来最挑嘴,只肯吃的是现做的。
半斤桂花糕,大概能买一斤热乎的烧饼!
呵、其实想想小女儿还挺贴心的。
周满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来到厨房门口。
她站定,冷眼望着满室的狼藉,胸腔深处不可自抑地再次泛起一股子酸疼。
都他妈叫什么事!
三日前怎么样,此刻依旧如出一辙,锅碗瓢盆堆积如山,显然是等她“病好”再收拾。
要怪,就责怪曾经的她,亲手养大他们的惰性。
让一切变得理所当然!
周满脑门青筋突突的跳,脚尖一转,拿起书架铁盒子里面的买菜钱,直接抬脚往外走。
身后传来小女儿理所当然的声音:“妈,上南头买卤水老豆腐回来,晚上做麻婆豆腐吃。”
家属院到南头菜市场相隔三条街,起码要走半小时。
周满在心里冷笑,瞧瞧,这家子真把她当奴才了。
正值饭点,不少邻居探出头来好奇张望。
甚至有的不嫌事大:“婶子,听说你家元斌元栋正闹辍学呢?”
“可惜了!咱大院里岂不是少了两个未来的名牌大学生?”
“我说元栋这孩子小时候就机灵,口才好,敢情天生是当倒爷的料子。”
众人哄堂大笑。
曾经他们多么嫉妒羡慕元家,如今就多么想看笑话。
若是往常,周满为了面子一定会百般遮掩,不想她仅仅是扯起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来,颔首道:“是啊。”
“你竟然同意他们哥俩辍学?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隔壁马寡妇夸张地惊呼出声。
她和周满前后脚嫁进家属院,男人又在同一个车间,不免被大院里的人拿出来事事比较。
马寡妇克夫,生了一堆赔钱货;
周满命好旺夫,生下一对双胞胎,年底丈夫就被评为“先进工人”。儿女长大后学习成绩好,有望培养出三个大学生,怎么看都是人生赢家。
从前周满同样认为自己活得比马寡妇幸福。
但到了晚年,对方四个女儿个个孝顺,赶着互联网浪潮当上大老板,给亲妈买房又买车,配司机保姆,争抢着孝顺抚养,大院里谁不嫉妒得眼红?
她呢……
一辈子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当牛做马,儿女埋怨,打掉牙齿苦水往肚子里咽。
论儿女教育,她的确技不如人。
且活了两辈子,她彻底想开了,没有当初争强好胜的心。
“孩子们都已经十八岁成年了,有能力为自己所作所为承担后果。他们想做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不管了,也管不了。”
周满轻叹着低下一辈子高傲的头颅,额头纱布还浸着血,愈发显得心酸。
马寡妇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忽然间失去言语。
听说元栋为了能去北上闯荡,把亲妈额头都打破了。
敢情是真的!
要不是被伤透了心,周满一个当妈的,整日恨不得把优秀儿女挂在嘴边的人,如何才会云淡风轻说出“管不了”这三个字来?
四周同情的目光落在周满身上,尤其是一众老少娘们,禁不住拿起手帕抹起眼儿。
看着“死对头”失魂落魄地样子,马寡妇心里没有丝毫痛快,嘴上依旧不饶人的说:“你以前纯属活该,就是天生操劳命,非要把儿女丈夫看得比自己重,自食恶果。”
邻里看不过去的:“你积点口德少说两句吧?周满可是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