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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青州城,竟是出乎意料的繁华,街道行人络绎不绝,往来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依稀能瞧见几位孩童嬉戏打闹。
全然不似一座边陲之城。
崔长歌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街景,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泛红的眸子。
她抬眼看去,了然,原是一家酒楼的掌柜。
“哼。”
只听一道冷哼传来,眼前一暗,下一瞬便见沈岐高大的身影将窗口挡的严严实实。
将军府位处青州城中央,不一会儿便到了。
“你便待在这间院子,”沈岐指着一处院落示意,“稍后会派人过来伺候,我明日要去趟燕然关。”
“我也要去。”
“绝无可能,”沈岐惜字如金,话落便快步朝将军府外走去。
崔长歌还欲开口,却见方才一直跟在沈岐身后的两人挡在前方,硬邦邦的说:“将军有令,夫人不得踏出这院子一步。”
崔长歌无法,只得作罢。
这处院落与偌大的将军府格格不入,雕栏玉彻,一步一景,布置之人显然是费了不少心思。
朔风也从她手上飞离,她这才瞧见那院中的树上竟筑着一个巢,朔风正窝在里面。
“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一道声音响起。
崔长歌望去,便见一个侍女打扮的人正站在院外,面上的欣喜不似作假。
“夫人,翠云都想您了,您去江南筹粮怎就不带上我啊。”
筹粮?崔长歌心里一动,面上却不显,“沈岐没与你说吗?”
“将军只说您前去江南筹粮,却未告诉我您何时回来,”翠云脸上表情一僵,又小声说:“翠竹姐姐……她被流矢所伤,死了。”
“嗯,我知道。”
翠竹应当是那个指认自己叛国的婢女,而这个消息却被沈岐按下了,他是为保住沈家,还是为了自己呢?
“夫人您也不要太过伤心,翠竹姐姐她私自出府碰上了作乱的北离人……”
崔长歌听着这侍女叽叽喳喳,倒也不烦,眼下她只得从她的话语中刻画自己曾经的模样。
一连三日,崔长歌皆未见到沈岐,亦未踏出这院落一步。
门口的侍卫每次皆是敷衍,只说将军回府后,自会来寻夫人。
几日的相处,崔长歌也摸清了翠云的性子,最是心软,偏爱看些缠绵悱恻的话本。
“翠云,我和将军吵架了,”崔长歌故作伤心,“他便是故意将我关在这间院子。”
“什么!将军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翠云拧眉道。
崔长歌泫然欲泣,暗自神伤道:“此番下江南,筹粮一事并不顺利,他许是因此事怪罪我罢了。想我如今便是想去街上逛逛都不行了。”
“将军怎如此这般行事,夫人您放心罢,出府一事翠云帮您。”
“当真?”
“嗯,夫人您且放心。”翠云拍着胸膛,向她保证道。
这几日朔风也未闲着,崔长歌每日皆放它出去巡查,已知晓每逢午时用膳,门口的侍卫换班之际有一刻钟的空闲。
眼下更有翠云帮她隐瞒,更是没了后顾之忧。
“夫人您去吧,侍卫这边我替您应付,晚间烛火昏暗,您穿着我的衣裳,定是不会被认出的。”
崔长歌感激的瞧着她,“嗯,谢谢翠云。”
她便不再耽搁,垂头朝院外走去,所幸一路都未遇到什么人。
“翠云姐姐,您这是去哪呀?”门房殷勤的问。
崔长歌捂着脸轻咳了几声,低着声音道:“咳咳……贪凉受了寒,去抓几副药。”
“那您可得快些,这伤寒可耽误不得,更何况是翠云姐姐您这种在主子跟前伺候的。”
“快些开门罢。”
出了将军府,崔长歌便沿着前几日进城是记下来的线路往前走去,这几日她脑海总是闪过几个画面。
皆是她总去那家酒楼,她在包厢内见了许多人,而那酒楼的掌柜总是恭顺的站在一旁,无一例外。
是友非敌。
或许沈岐目前是相信她的,可如今南曲与昱朝定下联盟之约,他作为主将势必军务繁忙,未必有空去追查半年前的事情。
事有蹊跷,可时间若拖得久了只怕线索全断,已耽误半年,她不能在这般徒劳的等下去。
她不可能将希望寄托于沈岐身上,更不可能待在那院落中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