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废弃许久的地窖,光线从头顶远远漏下,比月色还要黯淡。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烟尘如急雨般纷繁而下,天旋地转中,苏倾河从男人的胳膊一路攀到脖颈,把对方当做肉垫,重重摔在地上,鼻尖还不偏不倚撞上了面具中心。
地窖内,光线昏暗。
这姿势未免太过暧|昧,苏倾河慌忙撑起身子。孰料一滴鼻血流下,正好落在身下之人的唇角,那略显苍白的下颌竟平添了三分艳冶。
……这也太尴尬了!
她脑子一热,鬼使神差伸出手,用满是泥点的袖子抹去了对方脸上那滴血。
晏五宫主在道盟一手遮天,许久不曾被人这般直截了当地冒犯过,黑曜石般的瞳孔蓦地收缩,仿佛能炸出火花。他一下把苏倾河掀翻在地,单手掐住她的脖颈:“当真以为我不会动你?”
沉重的威压降下,苏倾河抱住那只扼住自己的手臂,挣扎着试图掰开,男人却纹丝不动。
晏五一手禁锢着少女,一手擒过她胡乱扑腾的右手,待看清掌心脂粉半褪的印记,倏然笑道:“果然是涅槃刺,你们一个个都没招使了吗?也不怕得不偿失。”
世有羲凰一族,可借凰火引神罚,名为“涅槃刺”,非九转纯阳血脉不得解。
他转回视线,冷声质问:“你何时去过羲凰陵?”
面具之下,男人眸光凛然,彻底卸下了温和谦逊的伪装,森沉低哑的嗓音令人脊骨生寒。换作旁人,早被这般威胁吓得魂不附体,可苏倾河却是个不用呼吸的活死人。
她瞪着眼:“有话不能好好说,凶什么凶。”
“还给我装傻?”四目相对,晏五语气漠然,眼中杀机尽显,“说,谁派你来的?”
细白的颈被掐出道道印痕,少女却依旧心不在焉,扬起眉梢挑衅道:“别白费力气了,管你涅槃不涅槃,本女侠刀枪不入,态度放尊重点,当心我师父锤爆你。”
晏五盯着她清澈如镜的眼睛,暂时按下疑窦,手上一松:“倒是个硬骨头。”
他指尖凝出一簇火焰,语气轻蔑:“涅槃刺发作时如烈火焚身,且一次更甚一次,自有你跪着爬去景星宫的时候。”
事关自己的小命,苏倾河总算凝了神,望着他阴沉的侧脸,又使劲擦了几下掌心,半信半疑问:“那我要找谁才能解这个涅槃刺啊?”
那天一招灭了厉鬼,还以为这东西是什么厉害的外挂,搞了半天居然是催命符吗?
晏五借着火光端详起周遭,半晌收了焰束,阴阳怪气道:“除了你那巾帼不让须眉的‘燕舞’师父,无人可解。”
苏倾河:“……”
问:单箭头的师徒,还有救吗?
地窖满是霉腐气息,两侧灯架锈迹斑斑,地上的血点呈现出明显的拖拽痕迹,一直延伸到深不见底的狭窄通道里。不远处还有一块歪斜的匾额,更确切的说,只是一块残腐的白木板,用朱笔赫然书写着“医”字。
晏五盯着暗道,语气森沉:“四纪之前,青洲柳氏医馆声名鹊起,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据暗线消息,柳氏被仇家灭了全族,悬案至今未破,经年冤魂化作厉鬼,遂为青洲邪祟之事因由。”
这消息,就连有“百事通”之名的白适、白通二兄弟也不曾得知。
苏倾河顾不上追问他的身份,心里发毛,哆嗦着往他身边凑:“这地窖也是柳家的?”
那她前日遇到的,不会也是柳家人的鬼魂吧?
晏五抬步往暗道走去:“青洲厉鬼皆从此地化出。”
离开躯壳,鬼魂很难在阳间存活,更不会变成厉鬼,除非有更可怕的东西在给它们提供力量。
苏倾河又惊又怕,却不敢一个人呆在原地,赶忙拖住他:“你知道还往厉鬼老巢里凑?”
晏五扫过她扯着自己衣角的手,反嘲道:“除妖人还怕妖魔鬼怪?”
苏倾河从不甘心在口头上落了下风:“我、我是怕你迷路了。”
晏五淡垂下眸。
黑暗并不妨碍他视物,身侧的少女个头瘦小,满是泥点的脸上带着七分畏惧三分殷勤。腰间荷包探不出异样,除了袖口露出的半截匕首,可以称得上利器的只有头上浮夸的大蝴蝶银簪。
他独来独往这些年,还是头一次被这样毫无威慑力的小姑娘冒犯到。
苏倾河察觉到他的目光,迅速捂住簪子,瞪眼道:“混蛋,你眼睛往哪看呢!”
袖沿下滑,露出纤细的手腕,小姑娘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