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五起身一拂袖,冷声斥道:“栖梧院内有十洲密藏,非五城舍人不得入内,也是你们能随意安排的?这是其一。其二,剑谱外泄若出了岔子,指望我替你们向道盟请罪不成?”
玉棋噼噼啪啪向四方炸开,刹那金光冲天,灼火扑面闪过,殿堂转瞬再次陷入昏暗。
一旁,晏闻度嘴角抽搐:重伤之下还妄动心法,简直找死。
晏明哲不敢回话,一名跪着的弟子鼓起勇气道:“可苏姑娘拿了世君的印信。”
他不提还好,一提晏五便又捏碎了几粒玉棋:“我如今说话比不上一件死物了?”
“未知根底便敢轻信,亏你们还是五城之首的亲传弟子。本君听闻前日得那丫头指点者不少,天下才安稳百年,莫非是嫌景星宫容不下你们,打算另寻高就了?改日她取了本君的印信欲行谋逆之事,你们不妨推举她来坐这御座!”
晏闻度一阵闹心:得,这都偏题十万八千里了。
“五叔。”
晏明哲顶着威压抬头,争辩道:“栖梧院之事,侄儿甘愿受罚,但侄儿觉得苏姑娘说得亦有道理,既然万法相通,为何不可采百家之长?”
弟子们也纷纷附和。
晏五居高临下看着殿内众人,嗤笑一声:“若追起责,本君还能自罚不成?也罢,下季句萌试本君亲自来验,今日无事便散了吧。”
弟子们方散去,晏五身子一弯,撑着御座扶手猛地咳嗽起来,颗颗血珠溅落在銮殿之上。
晏闻度扶他落座,回身添茶:“折腾自己有意思?明哲还小,可没本事接你的烂摊子。”
晏五抬手拭去唇角血沫,接过瓷盏,一时默然。
晏闻度问:“此女什么来头?”
“涅槃刺。”
晏闻度蹙眉:“你前不久刚帮姜三调理过,何况强行进阶心法的反噬可不轻,青洲回来才歇了三日,不宜再动内力。”
晏五简短道:“她身上有神泽。”
晏闻度瞳孔骤缩:“确定?”
晏五:“不确定,‘芥子清虚’受煞气干扰,未必准确。”
“芥子清虚”,便是他那对碧玉耳坠,也是昔年玉京十二楼的至宝,有感应神力之用。
晏闻度凝眉看向他:“离渊晏氏虽有羲凰血脉,空继承了炎离赤火九重心法,却无法修炼出神格。你如今八重境已至后期,她若真能找齐五件神器,倒也算助力了。”
昔年,神女棠川及其座下弟子安仙凡,斩妖魔,建立起玉京十二楼。相传棠川陨落前曾炼制五行神器隐于十洲,用以镇压魔祸,但两百多年以来,人们掘地三尺,竟从未寻得神器的一鳞半爪。
提起那类同枷锁的绝世心法,晏五不由嘲道:“四哥未免高看了我。”
晏闻度叹气:“我是报喜不报忧,不愿再逼你决策。若客观说,如今已到了危急存亡之秋,否则二哥也不会突然撂下景星宫正卿的担子闭关十年了。”
他搁下茶盏,往后靠了靠:“当年大哥以身殉剑,镇压魔尊君问弦于九溟之下,魔道早就各怀心思,近百年不见动静,怕是也在等什么时机。天魔之力非神力不可匹敌,可神女棠川早已——”
话至半途,两人俱是一顿。
苏倾河当日形容邋遢,可那张脸细想来却与神女棠川有三分相像。
晏五转着空盏,眉宇肃然:“恐怕是计。”
神族血脉单传,棠川陨落已过两百年,这世上不可能再有神了。
他按着桌沿沉思片晌,冲阶下道:“顾曲,慕容。”
两禁侍齐齐跪下:“世君。”
“栖梧院那边派人盯着,暂且莫打草惊蛇。”晏五按着右手拇指的青玉扳指,淡淡道,“去查近日有无靠近过羲凰陵的人,无论来路一并报与我。”
二人齐声:“是。”
名唤慕容的女侍又是一揖,道:“属下还有一事须请示世君。”
“说。”
“姜三小姐折了第一枝春梅,已在山门外立了一个时辰了,求世君准入。”
晏五眉棱抖了抖:“安顿在客房,明日再让她来紫极峰。”
“千里送春梅,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晏闻度揶揄道,“你打算就拖着这一身伤见神医?不怕人家缠在这儿住个一旬半月的?”
他又道:“哦,眼下栖梧院有了贵客,怕是要神医屈尊别处了。”
晏五揉了揉胸口,一阵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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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院分三进,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