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气。
周时隐带着老式的露指手套,棉线粗粝磨得她手腕通红一片。
周时隐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声音冷得能冻冰渣。
“清醒清醒吧。”
清醒什么?她又没喝酒。
祝酌昭看着门口发怔。
房门“咔哒”一声落锁,房子里只剩下祝酌昭。
身体的澎湃和红潮迅速褪去,旖旎的气息消散,意识逐渐回笼。
脑子里嘈杂的声音不见了,变得异常安静。
祝酌昭抬步就往画室走。
画布绷得紧实,像周时隐手上戴的那双手套。
刮刀,画笔来回切换,她从来没这么流畅过,眼睛一眨不眨,专注地完成一幅画。
脸上还蹭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剐蹭到的颜料。
屏息凝神,五个小时,一气呵成。
完成最后一下,祝酌昭把刮刀一扔,“咣当”一声落地,脑子里只剩下兴奋。
天已经蒙蒙亮了。
疲惫初显,她毫无顾忌地直接躺在画室地板上睡了。
*
内敛不是她的风格。
但这幅画画出来后她没和任何人分享。
祝酌昭看着眼前的作品苦笑。
她清晰记得那天晚上创作这幅作品时身体涌起的滚滚热潮的感觉。
像周时隐站在她面前一样。
从前她不屑于这些言论,讨厌郑序说这些话,然而如今她自己这么做了。
真够卑劣的。
好说歹说这个滞怠期算是过去了,祝酌昭仍旧能提笔就画,也不再去伤春怀秋的感叹职业生命。
只不过再也找不到那一晚上的感觉。
她拒绝了时装设计的邀请,同时又在邮件备注里推荐了安允。
这个事搁置了一段时间,本以为不可能有回音,没想到某天下午安允突然发微信给她。
“我能参加ve的时装设计了!”
安允发的语音条,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祝酌昭也替她高兴。
在那些流言蜚语平息过后,安允逐渐退出大家的视线,近些年已经没有她的新作品再次在展子上出现了。
祝酌昭看过她的画,和她现在的性格完全不符,画风张扬带点野性,她绝不是一个心气低的姑娘。
可能是有人为干预,也可能是安允自己不想画了,这样下去她的心气被磨平,人就颓了。
所以有这样的机会,自己去不成,第一个想到了安允。
祝酌昭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大的影响力去指示品牌邀请谁,安允有这个机会,绝对是自身实力够强,她也没有要邀功的想法。
“我想去找你,你家离盛安远吗?”安允在电话里问。
“不啊,做绿皮火车不到五个小时就到了。”祝酌昭想起来那段不愉快的经历,冷幽默了下。
两个人笑得开怀。
祝酌昭上大学的时候,朋友总说她假清高,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摆着一副“都给老娘滚远点”的脸。
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她笑得眼睛都弯了。
她是讨厌人情世故,但不是做不来,只是身边除了朋友这个熟面孔以外,都长着深眼窝高眉大眼的洋人脸。
一个人总处在异乡人中,被抱团排斥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朋友不这么认为:“那是人家排斥你吗?人家殷勤快献到你脸上了,你也是一副臭脸啊。”
祝酌昭又笑了。
她喜欢冷清,但遇到格外喜欢的,当然也会主动去交流。
比如安允。
这个姑娘她喜欢。
看她的作品总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有种能量进入身体的感觉,
安允这个人,很厉害。
明明比祝酌昭大几岁,看上去还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性格。
如果不是受到刺激触底反弹,那这个人很有意思。
她的性格和作品形成极大反差,让祝酌昭对她产生浓厚的好奇。
“你装修是自己设计的吗?好漂亮。”安允把她行李箱拉进来,环视一周,由衷感叹。
祝酌昭在后面关好门,弯腰换鞋,给安允也拿了一双。
“不是,我耗费这个心力干嘛?”祝酌昭直起身,想起什么,顿了一下,“画室倒是我自己设计的。”
祝酌昭对安允好奇,同样的,安允也对她十分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