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卿九满头大雾,晕头转向,深感某人喜怒无常,病深切认为某人病入膏肓时,殷如诲正黑着一张脸。
那俊美的容颜本该是清冷淡漠的,本该是不知怒气为何物的,但,或许在那些分神里,他所象征的正是怒意这个成分,以至于出乎意料,这看似清清冷冷的酆都鬼帝,其实是所有人里最爱生气,最容易愤怒,最像炸药桶的一个。
而今他同样不解,如不是知晓以顾卿九的本事绝对做不到那种事,他甚至要怀疑是不是那个女人给他下了什么蛊?
否则他为何总是下意识地关注她?
自从这次在这第七重的试炼之地相遇后,哪怕心里明白不该对那人有任何关注,反正又与他无关,反正又与她没任何交情,可视线总是下意识地围着那女人打转。
见她往哪儿走,他便像个跟屁虫似的,难以控制自己的步伐跟上了她,等回过神时就已经跟了一路。
还有方才,见那人一张娇嫩的面容叫汗水洇湿,他竟鬼使神差地为他擦汗?
活了这么多年,从上古存活下来,寿命于他们这种人而言不过是一串数字而已,没有任何意义,但经历了那么多,阅历那么多,可这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他竟对那个女人十分在意!
并且这是违背他本身意志的一种在意。
这叫殷如诲感到十分烦躁。
然而埋头走了许久,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身后静悄悄的,没任何声音。
她人呢?
殷如诲猛然回头,但身后空荡荡,本该落后他几步辛苦爬山的顾卿九竟然不见了。
他瞳孔一缩,不知怎的一瞬间心慌,连忙又快速走了回去,发现那附近正好有个山路的分叉口。
“在哪边,去哪了?”
来回看了看,直至发现左侧那条路上有个清浅的脚印,他完全没来得及思考,如本能一般地循着对方的足迹追了过去。
片刻后。
“无语。”
顾卿九回头看向脸色微微苍白,但表情就好比那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的殷如诲。
该说不愧姓殷吗?
阴魂不散啊!
冷冷地瞪了殷如诲一眼,然后就扭过头,无视!彻底无视!
当他是空气,是草,是路边的土坷垃!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而殷如诲轻怔一下,接着生平头一回体验了一下何谓尴尬!
尴尬得要命!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个儿真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
……
接下来的时间中两人一前一后,没任何交流。
顾卿九继续攀登爬山,累了就停下歇歇,但总有一种被某人悄然注视的感觉,那人的视线如影随形,令她如芒刺在背,随时随地都能感觉那人或是隐晦,或是明目张胆的关注。
起初对此她还十分不自在,不过大概是时间久了,也慢慢习惯了。
但总之不论如何,她坚决不看他一眼,也绝不开口与他讲任何话。
爱跟就跟呗,跟屁虫!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而这时顾卿九也累了,四处看了看,最后选中了一棵树,三两下就灵巧地窜到了树上,然后合衣在树上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殷如诲与她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见此轻轻地眨了眨眼,然后又在黑暗之中,借着那皎白的月光,凝睇了她许久许久。
顾卿九:“……”
突然红唇一张,然后:“呼噜噜,呼噜噜!”
!。
故意打了几个呼噜。
殷如诲顿了顿,又分神瞥她几眼,这才慢吞吞地收回视线。
须臾。
“……走了?”
感觉四下无人,顾卿九突然睁眼,然后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那双清亮的眼睛巡视一圈儿,这才松了一口气,“毛病。”
然后打了个哈欠,又重新躺了回去,这会儿是真有点困了,主要是一整日下来,这山上的重力随着攀登在持续加重,修为被压制,以及那些时不时蹦出来一下的幻象等等,都实在是太过消耗她心力。
以至于这会儿殷如诲一消失,她整个人就松懈了下来,积攒的疲倦如排山倒海,汹涌袭来。
……
“卿卿、卿卿?”
顾卿九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见有人在唤自己,那声音很熟悉,那语气也很熟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