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山岗之上,狂风阵阵。
顾卿九一脸错愕地看着那名身材颀长,但也单薄,容颜俊美,却身着一袭白衣,仿佛洗尽铅华一样的男子。
那眉眼里没了从前的玩世不恭,也没了轻佻讥诮,没了那些愤世嫉俗,更没了那些阴鸷暗霾。
他就那样干干净净地伫立在荒野中的山岗之上,当他垂眸看向看透白额碧睛虎时,神色很柔和。
微风拂过他漆黑的长发,他似乎弱不禁风,而后又朝这边的战场望来一眼。
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全是异兽,嘶吼,鲜血!已全面拉响了战争的节奏。
突然之间,当目光掠过某一处时,他神色微怔。
他定睛看了那边许久许久,他看见了一头黑衣银发的顾卿九,看见顾卿九那双紫气盎然的至尊瞳。
他张了张口,似乎有些恍惚,有些意外,但最终又化为一笑。
但他闭上了嘴,他什么都没说,就只是那么看似温情而又沉静地微笑着,也没再像从前那样唤顾卿九为九儿。
顾卿九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她双目一瞬间发红,这一刻她嗓子里直发堵,她心口也蓦然揪痛了一瞬。
前世,到后来,她只记得顾祈洲一袭红衣如血的模样。
她其实从未跟任何人说过,季厌笙喜欢穿一袭红衣,那样一身旖旎妖娆的绯红,仿佛早已不知不觉成了季厌笙的标致。
可其实顾卿九最怕这份红,只是她从未向任何人透露。
她以前有个三哥,起初三哥很敏感腼腆自闭的性子,可后来三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曾在年幼时只因她无意间说了一句,她说三哥穿白衣好看,从此三哥为她穿上了一身白。
那时候的三哥很温柔,对她很好,她也最喜欢三哥。
除了娘亲,除了爹爹,在所有哥哥里,她最喜欢的,就是三哥。
她不管走到哪儿都喜欢带着三哥。
可后来她见三哥一身血,她又慌又怕,三哥也怕了,他明知道她怕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却特地挑了一件最像血液颜色的红衣。
从那往后她再也看不见那个为她穿起白衣的三哥,便是后来无数次回想,也只能想起那人一身绯红轻狂,一身恨意讥诮,一身残忍阴霾的模样。
可方才,那荒野的风在肆意地吹,那人一袭清清静静的白衣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她突然有点分不清了,仿佛在做梦一样,就好似她年幼时所喜爱的那个三哥回来了一样。
也仿佛三哥一直都是那个为她穿上一袭白衣的三哥,仿佛他们之间从未经历过那些不堪回首的恩怨纠缠,仿佛……那些曾折磨得她夜夜噩梦的仇恨、难过、痛苦,纠结,都从未存在过一样。
顾卿九就这么遥遥与顾祈洲对视,而顾祈洲也温和而又安静地看着她。
“别发呆了!”突然一只手落在她头上。
顾卿九侧首一看,就见季厌笙像是皱了一下眉,旋即他好似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身上这件红衣,仿佛就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什么。
不过那红衣被盔甲遮盖着,也只露出一些边边角角而已。
“兽群有变,当心着些。”他这般叮咛着。
而顾卿九轻嗯了一声,旋即重新收束了心神,专心应对于眼前与异兽的这一场战斗。
另一头,那山岗之上,喊杀之声顺着风声从远方飘来,在顾卿九收回视线之后,顾祈洲又凝睇了她许久,才徐徐一垂眸。
他抬起的手落在了身旁那头白虎的身上,“好了,别闹脾气了,知道你是为我好。”
“嗷呜!”
这头大老虎好似瞪了顾祈洲一眼,而顾祈洲忍俊不禁,“能死而复生,已是侥之大幸,你为我做的已经太多太多了,但那些东西是人家的,总该还回去。”
“嗷呜呜!”大老虎冲着顾祈洲张开一张毛绒绒的老虎嘴,虽然顾祈洲听不懂大老虎在说些什么,但凭直觉也能猜到,一定是骂得很脏。
他又是一脸好笑,“那些东西我用不了,对我来讲没什么用处。”
大老虎突然一脸的嫌弃,那双碧色的眼睛仿佛在看个垃圾,就连嘴巴都跟着撇了撇,然后吹了下胡须。
而顾祈洲就只是这么看着,旋即又笑了一声。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了前方。
“九儿……”
那不曾唤出口的名字,此刻在心中响起,他眼角微红,而对于顾祈洲来讲,其实就在不久之前,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