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夜,日本国首都东京。神田町的一家居酒屋内,神田町的桥本书店老板桥本一郎和小舅子犬养义仁、医齿匠渡边一雄、东京帝国大学人类学教授张逸风、《朝日新闻》社驻上海总社记者东里也夫,在狂饮。音乐声中,画着浓妆的歌妓野田爱子和传马枝子穿着艳丽的和服,在为他们表演日本传统舞蹈。
桥本一郎端起酒盅提议:“来,请大家共同举起酒盅,为我们支那圣战前线归来的大记者干杯!为我们至尊的天皇陛下的健康干杯!为我们的东亚圣战早日胜利结束干杯!天皇陛下万岁!”
大家同时举起酒盅高呼:“天皇陛下万岁!”
张逸风端着酒盅,嘴巴虽然动了动,但好像没发出一丝声音。
大家一饮而尽,然后各自放下酒盅。下女来给大家跪着斟酒。
渡边一雄瞥一眼张逸风,鄙夷地问:“张君,你的声音怎么那么小?”
犬养义仁“哈哈”一笑,斜视着张逸风说:“张君,你一定是被我大日本帝国战无不胜的皇军吓破苦胆了吧。”
张逸风唯唯诺诺的,嘴里含混地应付着,脸上露出讪讪的笑容。
桥本一郎看着张逸风的窘态,心生同情,赶紧打圆场:“算了算了,你们就别为难张君了。张君是位典型的学者,一心只读圣贤书,只管钻研自己的人类学。关键,他是我书店的老主顾了,得罪了他,就是砸碎我桥本一家人的饭碗诶。鉴此,我桥本一郎恳请大家高抬贵嘴吧。”
大家“哈哈哈”大笑,包括张逸风。之后,张逸风又浅笑着给大家微微点头,好像是在给众人赔不是。众人也都冲着张逸风宽慰地笑笑,但是,渡边一雄的笑容里更多的是鄙夷,他一点也不顾忌被张逸风发现。
瞅瞅一脸鄙夷神色的渡边一雄,再看看如坐针毡的张逸风,东里也夫心生同情,拉场说:“圣战以来,大家各自为圣战忙碌,难得在一起相聚。既然今天是为了给我接风洗尘的,恳请大家不要取笑张君了。拜托了!”
大家又是“哈哈”一笑。张逸风也笑了,虽然笑得很勉强。
桥本一郎冲张逸风歉意地笑笑:“张君,我们在此喝酒、聊天,纯属娱乐,没有其他意思,如果有冒犯尊驾的地方,请多关照。”
渡边一雄神态依旧地说:“张君,我不论你怎么认为我的话,我还是要说一句。日支正在进行战争,你作为交战一方的国民,理当回国效力,而不是苟活于你的敌国。”
张逸风脸上讪讪地说:“其实吧,我就是个教书匠,其他的什么也不懂。”
渡边一雄说:“不错,你确实是个教书匠。而我呢?也仅仅就是个东京街头地位低下的小小的医齿匠罢了,还远不如你呢。但是,我每天都在竭尽所能为大日本帝国的东亚圣战服务,为天皇陛下尽忠!”
犬养义仁说:“渡边君也不要妄自菲薄啊,医齿匠可是个很重要的职业呢。支那俗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在军队,牙痛也是会严重影响战斗力的。这一点,绝不夸张。”
大家都说“是啊是啊”。
犬养义仁继续说:“你们试着设想一下,如果皇军士兵个个牙痛得咧着嘴冲锋,该是怎样一幅滑稽的场景。”
东里也夫指着犬养义仁说:“你这个家伙,就会胡说八道!你这不是作践皇军的光辉形象么!”
众人“呵呵呵”笑了。
“其实吧,我这个教书匠,无论在哪教书,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罢了!”张逸风无奈地说。
“张君,人生的意义在于奉献,为天皇陛下,为大日本帝国,为他人!否则与猪狗何异?”渡边一雄庄重地说,“想必张君作为研究人类学的大学者,绝不会只研究出人生的意义仅仅在于混口饭吃吧!”
“渡边君,张君那话是自谦,请不要说话太尖刻!”东里也夫责怪地说。
桥本一郎和犬养义仁都说“是啊是啊”。
渡边一雄看着张逸风,下巴一勾说:“请多关照。”他又看着野田爱子说,“张君不回国,该不是舍不得你的美人吧。”
张逸风一下子涨红了脸,感觉手脚也没处放了。
桥本一郎看到了张逸风的尴尬,赶紧说:“诸位,咱们不谈其他的话题好吗?还是请东里君说说他在支那了解到的最真实的情况。东里君,我听说支那军队毫无战斗力,一触即溃,一溃就是几十里上百里的。东里君,真是这么回事吗?”
东里也夫骄傲地说:“客观地说,这种情况确实存在,不过也不是很多。要知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