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口气里带着些斥责的意味道,“回来之后你就没消停过,一整日都见不了你几回!”
毕方幼鸟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用细长的白啄轻啄着颜华龙的手指,像是在同他撒娇。
“这谷里太幽静了吗?你也想着那个热闹的地方?”颜华龙一边摸着鸟毛,一边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一轮高悬的明月,一手托腮道,“大师兄说那百鬼卿收了他为徒弟,我也要跟着师父习武,等我练好本事,我们就去魔教找他好不好?”
颜华龙逗着毕方幼鸟,自怀里取出一只小罐,将几条小虫倒入掌心,毕方幼鸟一见到虫儿便兴奋地将翅膀扇动起来,用细长的白啄去啄食。
“大师兄还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待我们长大成人之后,我便随时可以去魔教找他讨要任何东西,你说我到时候问他要什么好呢?”颜华龙一边逗着毕方幼鸟,一边对鸟儿喃喃道,“让他来轩辕谷,永远跟我们在一起,陪我们玩好不好?有他在的话这里就不会这么冷清了,他会带着我们去山里打山鸡,捉野兔!还有摘树上的果子!你说好不好?”
月色渐浓,窗下颜华龙胡乱想着几年之后要怎么折腾玉清风,不知不觉趴在窗框上睡了过去。
一抹素衣人影走到窗前,凝神看了许久之后,将颜华龙抱起,放入里屋的床榻之上。
墨色的夜空朗月高悬,一朵灰红色的云好似朦胧的雾气慢慢飘来,遮住头顶月光。
陵重台走入自己的屋舍,步到一侧的古檀木书格之前,书格上摆放着一层层古籍书册和一些石雕玉器的摆件。
陵重台抬手将一只玉麒麟往一个方向转了一圈,檀木书格缓缓向后移动,露出一个往下走得可通一人的石阶。
取过桌上一盏油灯,陵重台抬步往石阶下走去。
石阶一路蜿蜒而下,尽头连接着一个狭长的甬道,约有数米之长,甬道内寒气森森,似乎这股寒气正是自它的另一个端头透过来的。
陵重台走到甬道尽头之处,用内力将一扇一人多高的石门推开,霎时滚滚的寒气如浓烟一般自门内涌出。
这是一个深藏于地底的冰窖,冰窖内还飘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一块冰雕的棺木放在冰窖的正中,陵重台走上前,握着手内油灯,眸中原本淡漠的神色染上一层暗色。
那冰雕的棺木中躺着一名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身异国的服饰,神色安然地好似睡着了一般。
“小茴,龙儿已经七岁了。”陵重台指尖抚摸上冰棺,叹息道,“我还不敢告诉龙儿我就是他爹,我怕他不愿认我,当年……”
当年要不是他一时放纵自己,借正元宝镜返老还童之力,故意隐瞒起自己的年岁,骗了颜馨茴舍下一国公主的身份,同自己私奔隐居山林日夜欢好,颜馨茴也不会怀有身孕生下颜华龙,之后遭到自己的族人围攻,为护襁褓中的颜华龙而死。
而颜馨茴死后,仍旧未能知晓,自己愿放弃一切与之私奔的英俊情郎,实则是一个岁数可以做她太爷爷的人。
当年他骗颜馨茴自己要闭关修炼,其实是返老还童的一年之期将至,自己必须找个隐蔽之处恢复原身,本打算恢复之后将真相一五一十地告知颜馨茴,然后带她回中原,回他的轩辕谷中隐居,不想刚刚出关,待他恢复原来样貌就已痛失所爱。
来不及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心爱之人,祈求得到原谅的陵重台,只能将一生悔恨深埋在心底,如今他更不愿冒险将实情告知自己的儿子,自己当年欺骗他的母亲才会种下恶果,遭到上天责罚,如果告诉颜华龙,他会不会再一次失去至亲之人?
“小茴,你放心,我会将一身绝学传于龙儿,不让他再受一点伤!”陵重台冷声道,“即便那人是我心爱的徒儿也不行!百鬼卿!这笔账我陵重台总有一天会找你讨回来!”
颜华龙醒来时已是清晨,身上盖着棉被,外衣被人脱下叠放在一边,脚上的靴子也整齐地放在床尾处。
他犹记昨晚自己是被人抱上床的,迷糊间他睁开眼,看见一抹高大的背影跨出门去,月光之下那是师父的背影,虽然张伯也会在晚上他熟睡之时,来看看他替他掖好被角,但那背影他知道不是张伯的,是师父,是师父抱他上的床榻。
颜华龙回忆着昨晚那宽阔怀抱中的温暖,也许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是不是师父一直这般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关爱照顾着他?
自小他便被告知自己是师父从不知何处捡来的,没爹没娘的他却早已将师父当成自己的亲爹爹,暗暗崇拜着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