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园墓地。
季霆把车停在墓园门口后,跟棠缘一起下了车。
山里还下着小雨,雨势不大,倒像是雾气,让人觉得骨缝里都透着寒意。
棠缘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山峦,心情复杂。
“季总,麻烦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好,雨天路滑,注意安全。”
季霆将伞塞到棠缘手里,“去吧。”
棠缘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墓园。
来的路上,听季霆说,墓地的选址是肖景贺的助理选的,没有办葬礼,也没有任何悼念的仪式,匆匆就下了葬。
肖景贺是孤儿,无父无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所以离开这个世界也没有人能送他最后一程。
找到墓地后,棠缘撑着伞站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失神。
她攥着袖子擦了擦,蹲着和照片里的人对视,眼眶猩红。
“你不是说要我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么?我要是给的话,你能活过来么?”
“要说我也是倒霉,五年前被你坑了一次卖身给人当情人也就算了,五年后又被你害得这么惨,以后连孩子都生不了,你拿什么赔我?这条命?”
“肖景贺,你够狠,狠到把自己作进去了吧?现在可算是消停了。”
“……”
“要是真的有下辈子,咱就别再相遇了。”
说着说着,泛红的眼眶里,泪水有些止不住。
棠缘仰起头试图止住一些,但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手撑着墓碑失声痛哭。
她爱过也恨过肖景贺,但人死了,爱恨都已经成空。
如果真的有来生,她不想遇见肖景贺,也不想再遇见席卿川,想在离海城最远的天之南当只鸟,当朵花,哪怕当路边的一块石头,风雨里来去,都自由灿烂。
雨势渐大,墓园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疾驰而来。
席卿川从车上走下来,大雨中,身后李钰撑着伞追上来,但根本跟不上他的脚步。
季霆也下了车,席卿川径直朝他走来。
“棠缘呢?”
季霆蹙了蹙眉,“席卿川,你应该冷静一点,棠小姐是个自由的人,不应该被你困在颐和公馆里。”
席卿川一把揪住季霆的衣领,像是一头失控的狮子一般怒吼,“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你以为我不愿意放她自由吗?她会死!”
季霆一时愣住,“你什么意思?”
“她在哪儿?”
吼声中,席卿川情绪激动,不肯再浪费时间解释,从离开颐和公馆的那一刻开始,时间就是棠缘的生命。
短暂的错愕后,季霆意识到事情似乎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简单,迅速道,“她在墓园里。”
席卿川立马松开季霆,疾步朝着墓园台阶上奔跑而去。
季霆在原地怔了几秒,也追了上去。
绕过郁郁葱葱的松柏树后,三人来到肖景贺的墓前,可却没有看到棠缘的身影,只有一把黑伞滚在地上,沾满泥泞。
季霆捡起伞,“这伞是我给棠缘的。”
席卿川脸色一变,环顾四周大喊,“棠缘!”
可是四周只有空谷回音。
大雨中,李钰追上来,喘气道,“席总,我看到了,北门,在北门!是夫人派的人抓走了棠小姐!”
席卿川猛地转过头,大雨中,冷峻的一张脸上面无人色。
季霆从未见过这样的席卿川。
海城世家公子哥儿中,唯一能让他佩服的人就是席卿川,十六岁接管席氏集团,叱咤海城,从未行差踏错。
而他也像是一台完美却冰冷的机器,永远可以高效地运转,没有停下的时候。
第一次见他对什么人产生情绪,似乎就是那次在游轮酒会上,他处处刁难一个十八线的小演员。
有的情绪是你越想藏,反而越会暴露于人前。
席家老宅。
棠缘在车上颠簸了一路,被扔到一间屋子里时,浑身都被雨淋湿了。
她的手脚都被绳子捆住,连爬起来都做不到,只能像是一只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冰冷的地板让她直打颤。
“吱呀”一声,老房子开门的声音格外阴森。
棠缘猛地抬起头,便看到一双布鞋迈进了门槛,念珠的声音咯吱咯吱,与身后祠堂的灯火辉映,人影如鬼影,诡异极了。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