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宾利缓缓泊入停车线,许勉双手搭着方向盘,降下的车窗露出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
闻也瞬间抿紧唇线。
他取了一柄银骨黑金折叠伞,撑开后斜在宋昭宁身上。
“宋总,接下来是……”
宋昭宁没有回答,她的手机一直在震。
沉吟一息,车门自动打开,她反手把冰凉伞柄塞到闻也手中,垂眸敛压裙摆坐进去,淡声:“去宜睦。”
闻也手指攥着伞柄,神色晦暗不明。
他天生皮肤白,握拳时的骨节伤痕格外明显狰狞。
她抬了抬眼,清绝如雾的一双眼,正落在他伤痕累累的指关节。
只一眼,冷淡地撇开。
“上来,我有事和你说。”
那瞬间空气中有种莫名安静对峙的意味,宋昭宁静了几秒,她起腕,扫看珠光贝母的表盘。
她其实不算多有耐心的性格。
尤其是对待一个不知好歹的人。
“算了,许勉,开车——”
话音刚落,身侧扫过一道夹带水汽的冷风。
闻也闷声不吭地收了伞,抬腿跨上车厢。
宾利后座宽敞,全定制内饰昭彰主人对细节的追求。
昂贵典雅的天然纹理皮革座椅扶手,泾渭分明地隔开他和宋昭宁的位置。
她搭在椅背的手指明晰修长,如一柄质地温润的象牙骨扇,白皙指端漫不经心地叩过黑色按钮,车门无声静谧地关闭。
车厢逸散雨后禅香,他在这种平时没办法闻到的味道中谨慎地屏住呼吸。
尽管在淋浴间里草草冲过澡,但今天运气不好,沐浴液刚好用完。
一旦身处密闭环境,他身上如影随形的血腥味悄无声息地占据感官。
闻也极力克制自己瞥向宋昭宁的余光,喉结徒劳地咽了又咽。
他抵在膝上的双拳攥得很紧,草草包扎过的伤口再度崩裂。
一时间,更加浓郁的血腥味诡异不祥地充盈鼻息。
宋昭宁神情不变,侧脸如霜雪凝白,她姿态优雅地叠起腿,屈指再次碰开侧门另一个银色开关,温缓安静的木质香缓缓燃烧,冲淡了缠绕周身的怪味。
她架起一副防蓝光的无框眼镜,平板支在自动打开的办公板。
冷蓝色的屏幕微光,幽幽地反射在她骨相立体的侧脸。
长而卷曲的黑色睫毛微垂,形状优美的薄唇轻抿,她瞳孔边缘很浅,眸光却很深,像旧年的琥珀。
她手指移动,回了几封邮件,接着检阅总秘发过来的初版合同。
私人号的红点提示时不时闪动,她点开看一眼,关闭后继续看全英文报表。
没有任何的背景音,性能卓绝的豪华商务车阻绝外界的所有声响。
一时间,静得听见彼此呼吸。
其实是好多年前的场景了,但很奇怪,时至今日,他依旧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想起来。
他记得,小时候的宋昭宁没有如今这么……冷漠。
她从小是公主,众星捧月的出身,优渥富足的家境。
如果不是那桩意外,她本该拥有完美无缺的人生。
那年宋家分裂,局面动荡。
宋昭宁母亲宋微为了争权夺利,和顾正清强强联合。
顾正清成为她法律意义上的继父,闻也成为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他被带到宋家时年纪不算很大,却比宋昭宁小了三岁。
但是家族的分崩离析、阴谋算计,让她过早地脱离稚气,她看着顾正清,漂亮如洋娃娃的小脸蛋没有任何表情,她仰着头,面无表情地问顾正清:
你把一切都留给我了,那你的两个儿子呢?
她对顾正清带来的两个拖油瓶既没有过分厌恶,也谈不上喜欢。
但顾正清笑容温和,抬手揉了揉她蓬松盈软的发顶。小女孩的发质很柔很密。
“我让他们保护你,好不好?昭昭。”
.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她停下动作,手指抵着笔记本一角。腕骨佩戴的手表折射出一泓淡淡的冷光。
屏幕因为长久无操作自动陷入休眠,黑暗镜面反射她冷白平静的面容。
闻也一怔。
旋即反应过来,他避开宋昭宁迎来的视线,窘迫、后悔、难堪等情绪汹涌而上。
喉结轻轻滑动,他咽下所有表